見楊彩芽捏著野菜流口水,頓時升起股“彩芽姐好可憐”的憐憫之心。
看著日頭還不高,忙拎起小籃子,拉著楊彩芽的手晃,“彩芽姐,咱們快進山去,等摘完蛇葡萄,我給你掏鳥蛋吃。”
楊彩芽大概再多長一個腦袋,也想不到大郎已經暗暗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
聞言眉角微挑,故作好奇,反手牽了大郎,正準備背起藤框,就聽旁邊田裡傳來窸窣響動。
二人循聲望去,就是一愣。
田間竄出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材乾瘦麵色黝黑,行事鬼祟,背上扛著麻袋,高粱穗炸出袋口,隨著他翻爬的動作搖搖晃晃,甚是紮眼。
那人似沒料到這偏僻的地腳有人,也是一愣,待看清是兩個小孩,賊眉鼠眼凶光一閃,不耐煩的瞪眼,“看什麼看?一邊兒去!”
大郎反應過來,小嘴抿得緊緊的,腳下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步。
楊彩芽直覺來者不善,不欲大郎和這人衝突,忙扯住大郎,木著臉衝那人禮貌一笑。
那人似有些驚訝,上下打量楊彩芽一眼,聳了聳肩上麻袋,露出口黃牙,“這是誰家的小丫頭片子?衝著誰笑呢?莫不是看上小爺了?”
大郎臉漲得通紅,上前要反駁,那人已哈哈大笑著轉過身,乾瘦的身影竄得極快,須臾就消失在野草黃土之間,往官裡村跑去。
竟是官裡村的人?
楊彩芽轉頭看向一旁的田地,方舉人家地多產量大,提前讓佃戶下地收熟糧,這人是來渾水摸魚,偷糧食的?
“彩芽姐,咱不理他!”大郎氣得跺腳,轉頭安慰楊彩芽,“這人是村尾王賴子家的六郎,一家子好吃懶做是村裡出了名的。彆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既是姓王,想來自有官裡村王姓族人管教,自己還真懶得管這事。
口頭上的便宜,對她來說還真不是個事兒。
楊彩芽低頭,見大郎明明氣得眼裡起了水霧,卻還一心惦記著寬慰自己,嘴角微微翹起,照著小包子臉就是啵的一聲。
彩芽姐一高興就喜歡親他。
大郎心裡甜滋滋的,瞬間丟開方才的不快,拉著楊彩芽蹦蹦跳跳往基頭山而去。
聽大郎一路唧唧喳喳的解說,楊彩芽才恍然大悟。
這一路往上爬,她還奇怪怎麼竟連個人影也沒看到。
原來官裡村世代居住此地,各家墳頭都立在多平坡黃土的東半邊,而西半邊大樹林立,枝葉纏繞,也隻有玩心大的孩子才會往裡鑽。
就是想撿柴火樹枝,掏鳥蛋打牙祭,也多挑在午後,才有人走動。
楊彩芽抬頭看了眼才半高的日頭,她倒是歪打正著,挑了個無人打擾的好時段。
蛇葡萄喜陰,多生長在灌木叢或山溝溝裡,饒是楊彩芽有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跟著大郎七繞八拐,走了竟已有小半個時辰。
即便山中陰涼,兩人仍是走出了一身熱汗。
大郎人小腿短,累得直喘,楊彩芽乾脆又把他塞進藤框背著,吭哧吭哧邁著腳步。
“彩芽姐,到了!”大郎正雙手扒在藤框邊吐舌頭,看到熟悉的景色眼睛一亮,忙喊道。
楊彩芽一屁股坐到地上,放下藤框,把小包子倒了出來。
大郎這會兒也不累了,跳起來就拉著楊彩芽去看他發現的寶地。
離她們停腳的地方不過幾丈遠外,撥開半垂的翠綠枝葉,腳下便是一大片灌木叢。
蛇葡萄幾乎長滿了灌木叢,綿延成一條彎曲的粗線,細碎的陽光打在或黑或綠的果實上,直如一條雜色緞帶,說不出的壯觀喜人。
竟有這麼多!
她買的那五口麻袋,隻怕一次根本就裝不完!
楊彩芽愣愣看著,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直響。
大郎見楊彩芽滿臉驚喜,心中大石落地——原來彩芽姐不是哄她的,彩芽姐真的要摘這蛇葡萄。
小包子臉更是興奮,忙轉身把藤框拖過來,拍著胸脯道,“彩芽姐,你要多少?我去給你摘!”
楊彩芽笑逐顏開,捏了捏小功臣的嫩臉,搖搖頭,將藤框單肩背上,抱著大郎,小心爬下斜坡,站在灌木叢的小塊空地上。
將大郎和藤框放下,便彎身仔細掰下蛇葡萄的枝葉,衝大郎晃了晃,然後放進藤框裡。
隻要葉子嗎?
大郎雖不知道楊彩芽要葉子乾嘛,卻也不猶豫,忙點點頭,學著楊彩芽的樣子,小心翼翼的保留果實不碰,隻摘枝葉。
楊彩芽看著大郎摘了幾片,確定他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再耽擱,彎腰悶頭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