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古怪(1 / 2)

二人對麵而坐,夥計上好茶便退了出去。

劉二掌櫃端起茶杯,招呼道,“楊姑娘先用口茶,歇口氣。”

楊彩芽笑眯眯搖頭,直接抽出寫好的紙拍到桌麵上,上頭隻有兩個大字:加錢。

字跡剛勁,透出的筆力似乎一點不弱於楊彩芽往桌麵上那一拍的手勁,震得劉二掌櫃端茶的手都抖了抖,嘴裡還沒咽下的半口茶險些噴了出去——知道這位是個精明厲害的,沒想到這麼直接!

劉二掌櫃好容易擠出個得體的笑,拿起紙張說了句“楊姑娘稍等,我去和徐掌櫃商量商量”,一溜煙出了雅間。

聽著那頗有些淩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楊彩芽挑眉勾唇,這才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啜飲。

她今天是為了重新簽訂酸辣蘿卜的契約而來的。

上月底劉二掌櫃來拉貨的時候,很是誇讚了一番楊家這大半年來供貨準時質量有保證,又說雲來酒樓已把酸辣蘿卜推銷到臨近分店,銷路越來越好,最後留下一句:雲來酒樓要加量,徐記得和楊家重新定契約,楊家若是沒有異議,徐記就把新契約送上門。

她沒有立即答複,讓翠花找雲來酒樓和她家打交道的那位李夥計問了問——雲來酒樓確實要加量,不過隻要一百斤。劉二掌櫃卻說要加兩百斤。

聯想到自食肆開始賣酸辣蘿卜餡的包子後,鎮上不少包子鋪都有樣學樣,她就明白徐記多要的這一百斤是作何用途了。

想暗地裡拿她家的東西賣給競爭對手?行啊,加錢唄!

如今她在雲來酒樓也是有人可打探的,想糊弄她沒那麼容易!

楊彩芽隻差沒翹二郎腿抖兩抖:咱上頭有人,就要這麼直接,就是這麼拽!

劉二掌櫃隻差沒哀嚎一聲:他的小算盤落空了!本想糊弄過去按照舊定價簽下新契約,自己這個新上任的二掌櫃也能立個功,在徐掌櫃和手下麵前威風一把。沒想到等了幾天,等來的卻是這位最難對付的啞巴!

想到徐掌櫃本就有交待,他要是真拿這紙去問,自己的算計要露陷不說,還得落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劉二掌櫃想到這裡,在店頭徘徊的腳步一頓,顧不上夥計好奇不解的目光,認命的折身返回雅間。

他心裡有鬼,端正主意後也不再裝模作樣,老實按著徐掌櫃的交待,笑容客氣的說道,“水漲船高,徐記能做好這筆生意,也是托姑娘的福。姑娘要加價,徐記沒有不應的,隻是不知姑娘要加多少?”

為了日後打算,她自然不會獅子大張口胡亂要價,楊彩芽依舊笑眯眯的張手比了個數。

這價和徐掌櫃預料的差不多,徐記還是能賺不少!

劉二掌櫃鬆了口氣,臉上笑容由衷露出幾分輕鬆喜悅,忙快手快腳的立下新契約,蓋印各自收好,恭敬送楊彩芽出門,轉身就腳步輕快的往後院找徐掌櫃交差。

楊彩芽剛跨出徐記,還沒張望幾眼,西大街路口就拐出曹卓的身影。

曹卓俊臉帶笑,身姿強健,背手闊步一路走過來,引起街上女子的側目和低聲議論。

有年紀大的婦人豪放笑道,“這是哪家的小哥兒,模樣真俊!”話音未落,曹卓身後的那些側目議論就變成了一陣女子特有的脆脆笑聲。

楊彩芽抿嘴憋笑:曹卓被當眾調戲了!

曹卓似渾然不覺,目光一觸及楊彩芽,臉上的淺笑加深,視線往周遭略一掃,上前拉著楊彩芽便挑了個巷口拐進去。

身後響起婦人的惋惜聲“還看什麼呀,人有主兒了!”,楊彩芽聞言臉上不自覺泛紅,跟著曹卓站定看清是條無人小巷,臉色頓時轉成鬱悶——眼前浮現出沈展之用繡春刀惡狠狠抵著她的畫麵,那可不是什麼好回憶!

楊彩芽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抬頭看著曹卓,疑惑道,“怎麼了?帶我躲到這裡乾嘛?”

見她秀眉微蹙,曹卓鬆開拉著她的手,長指按上楊彩芽眉間,用指腹輕輕揉開她眉間皺褶,沉沉嗓音透著雀躍,“彩芽,我有東西送你。”背著的手往前一伸,大掌緩緩攤開。

掌間是一支樣式簡單的黃楊木木簪,尾端雕著兩朵連葉海棠花,十分小巧細致,隱隱散發著一股清雅木香。

這是特意買來送她的?

楊彩芽有些發愣,心口隨著眉間摩挲的動作一下一下重跳,抬手想拉開那隻攪亂她心神的大手,曹卓已經收手順勢取下她的鬥笠,仔細將木簪插到她發間。

“彩芽,你穿這樣配一隻木簪,更好看。”曹卓退後一步,閃動著笑意和驚豔的目光黏在楊彩芽身上,忽然微微歪頭,語氣有些猶豫,“好像應該買兩支,一邊戴一支會不會更好看?”

楊彩芽被他看得耳根發紅,聞言一愣,視線落在地麵倒影上的瞬間,臉紅心跳全變成了無語凝噎——她梳的是小女孩常梳的丱發,頭頂兩側各綰了兩顆圓球似的團發。曹卓把木簪往其中一側的團發裡一嵌,從倒影看活像頭頂中箭,插著半截箭身。

這要是對稱著來兩支……

楊彩芽嘴角抽搐,麵對曹卓認真苦惱的樣子,繃不住哈哈大笑。

曹卓撓撓頭,見楊彩芽笑彎了腰,也情不自禁露出開懷愉悅的笑容,語氣幾乎帶著不自知的寵溺,“彩芽,你這麼喜歡嗎?那,那我以後再給你買更好看的。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買什麼樣的。”

“這支就夠了。阿卓,謝謝你。”楊彩芽搖頭擺手,揉揉笑得發酸的臉,取下木簪收進袖袋,忙岔開話題,“等我再大些,能梳漂亮的發型再戴。阿卓,你想好弱冠成人時取什麼字了嗎?”她要刻個私章送曹卓做回禮,材料她已經想好了,一定能給曹卓驚喜。

曹卓笑著點頭,上前一步俯身靠近楊彩芽,偏頭和她咬耳朵,“守約哥哥早就幫我取好了。我十歲大病初愈的時候取的。娘極喜歡,卻不讓我在弱冠成人之前說出去。我隻悄悄告訴你,我的字是,長生。”

低沉的嗓音貼著耳朵響起,透著股撩人心弦的蠱惑魔力,楊彩芽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恍惚的心神在聽清話語內容時猛的一震。

曹意曦將曹卓當親弟弟看待,代曹卓亡父為他取這樣的字,是希望他從此遠離病痛,安好長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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