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來往
送走了小權氏母女,曹家恢複了往日的清靜。
村西麵的張寡婦家卻是連日嘈雜聲不斷。
這日烈陽高懸時,青山河下遊聚著三三兩兩到河邊洗衣服的小媳婦大姑娘,閒話說來說去,又落在了村長家和張寡婦家的事上。
柳氏舉著棒槌,一麵嘭嘭嘭洗衣服,一麵支著耳朵聽身旁的人議論。
聽到後來手下棒槌捶得更快更響,柳氏臉色大亮,快手快腳洗好衣服擰乾,直起身來和熱情搭話的鄰裡招呼一聲,就挎著木盆甩著棒槌,腳步輕快的往家走。
剛走回村尾,就見李長貴家院門大開,迎來送往好不熱鬨。
自從李長貴成了裡正,這兩天上門道喜的,竄門拉關係的進進出出,李長貴家可謂比過節還熱鬨,從早到晚牆頭的炊煙就沒斷過。
柳氏看著嘴角微翹,見從李長貴家出來的村民,無論平日裡有沒有來往的,見了她都不忘熱絡的寒暄招呼兩聲,嘴角就止不住越翹越高。
等好容易進了家門,看見天井晾衣架上曬著的一排大大小小的“雨衣”,想到五裡村的糧食再過兩天就能打穀搬回家來,嘴角的笑意就溢到了眼底。
楊彩芽正坐在樹下石桌邊埋頭寫寫畫畫,聽見動靜抬起頭來,“二嬸回來了。”
外人不知道白叔和李長貴的村官是怎麼得來的,他們這幾家知情的,如今彆說白叔了,就是李長貴家那幾個小孫子如今見了楊彩芽,都親昵恭敬的很。
柳氏臉上笑意更深,語帶慈愛的誒了一聲,抱著木盆走到晾衣架邊,抖開衣服曬好,邊拿棒槌拍打邊笑嘻嘻說道,“彩芽,這幾天張寡婦家可夠鬨騰的!”
張寡婦嫁進村長家,原來村西的家自然沒法再住了,成親第二天又照常往舊家去伺弄牲畜。
隻是不等她跨出院門,就有亡夫的親戚找上門來——也不知是從哪裡竄出來的遠親,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輪番上陣,堵在張寡婦家裡家外,揪著張寡婦再嫁的事不放,逼著她把亡夫留下的舊家讓出來,吵鬨不休甚至還打去了村長家,騙吃騙喝順帶偷張寡婦家兩隻雞摸半打雞蛋,直鬨得村西成日雞飛狗跳,吵鬨聲不斷。
張寡婦家的生計是她死了丈夫後才漸漸做起來的,這事全村皆知,那些親戚退而求其次,隻掰扯要收回院子。
也不知張寡婦是不是嫁進村長家腰杆子硬氣,扯著村長的虎皮和亡夫親戚兩不相讓,吵得不可開交,到得後來不知是不是村長看不下去了,還是村長婆娘眼紅張寡婦家那些牲畜,也跟著張寡婦一道出麵,每天照三餐到張寡婦家和那些亡夫親戚一頓鬨。
最後還是村長拖著不見好的病體,把事情壓了下去,變賣張寡婦舊家兌了銀子把那些親戚打發走,這事才算消停。
房子一時找不到買主,暫時由族裡墊錢收在青山村名下,隻等找到買主再平賬。
這下張寡婦的豬圈雞鴨窩就得挪地方,村長婆娘鬥完了外人,就和張寡婦關起門來鬥,大有要把張寡婦這些牲畜“嫁妝”占為己有的架勢。
按理夫家侵占媳婦嫁妝是要招人詬病的,偏偏事主是正處在風口浪尖的張寡婦和村長家,看熱鬨的多,出麵幫著理論的少。
聽著村西麵遠遠傳來的喧嘩聲,再看柳氏這副當看戲似的八卦模樣,可想而知村內風向如何。
楊彩芽聽罷微微挑眉——原以為把張寡婦送進村長家就夠村長一家喝一壺的了,沒想到人心不足,大有不願讓張寡婦好過的人在!
見楊彩芽興味索然,柳氏又嘖嘖說道了兩句,換了個和自家有關的話題,“彩芽,你看長貴媳婦家這兩天熱鬨的!我們是不是也擺兩桌酒,好好招待招待那些上門道喜的人?”
他們家和李長貴家不同,一不是李氏族人,二是外來戶,白叔能得個保長的村官,瞎子也看得出是因為自家和曹家關係不一般。
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
楊彩芽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想法點明,彆有深意的交待道,“李三叔家的村官是失而複得,他們在村裡人緣又好,怎樣慶祝都不為過。至於我們家……還是低調些的好,白叔這個保長的位置也不是隨便坐的,還是踏實做事,以後能為村裡做出點實事才是正經。到時候二嬸想怎麼高調都行。”
柳氏其實就是想顯擺顯擺,聞言不由有些赫然,忙正色保證不行差踏錯,收了木盆棒槌,笑嘻嘻湊到楊彩芽身邊,“你這寫了半上午了,是在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