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新居
天色剛暗下來,一行馬車才緩緩駛近落腳的驛站。
細細碎碎飄了大半個月的細雪漸漸大起來,許昌德才跳下馬車,車廂內探出隻手,許二媳婦將遮雪的鬥笠遞過去。
須臾鬥笠上就落了一層雪,許昌德不敢耽擱,小跑到楊家馬車旁招呼了一聲,便揣著縣令大人的名帖往驛站大門跑去。
門房看過名帖,問了許昌德幾句話,忙一麵打發人去準備食宿,一麵跟著許昌德走向楊家馬車。
馬車重新動起來,由門房指引著,駛向後頭小院子。
獨立的小院落隻有一進,卻收拾的乾淨簡潔,一行人才進了院門,就有下人抬了熱水進來,門房看著人進人出,將洗漱和沐浴的水安置好,才躬身道,“一會兒就會送飯食進來,幾位先歇著。有事隻管去前頭吩咐一聲。”
果然是上頭有人好辦事。
這個時節官道上幾乎看不到來往的人車,因著過年驛站的人手也清減不少,要不是他們手上有名帖,隻怕路上的食宿還無法這麼輕鬆就對付過去——沿途看過來,那些官道旁的腳店都關門歇業,這樣的年節連行商腳夫都不在外走動。
白叔笑著謝過,拿賞錢的手還未伸進袖袋裡,許昌德已經將準備好的半吊銅錢塞給門房。
門房千恩萬謝的帶著下人退出去,大家乾了一天路著實累了,看許昌德做事老道便也不再多說,各自進屋安置。
眾人一番洗漱簡單收拾過,飯食送上桌時,外頭的白雪紛紛揚揚,連日細雪已經化成鵝毛大雪。
楊彩芽捧著熱茶籲出一口氣:她的認知還停留在後世,沒想到大訊朝的江南下起雪來不比北地小。還更添了一分濕冷。
她這邊忍不住縮了縮畏寒的手腳,那邊白叔卻是笑得歡喜,“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比去年還大一些。明年的收成倒是不必擔心了。”
去年白叔一家獨自在青山村時,家裡還沒買地,看來白叔去年雖閒著,也沒少關心莊稼地的事。
眾人聞言笑起來,一頓晚飯吃得簡單卻不失熱鬨。
正廳旁的耳房裡,許昌德夫婦和白茶、紅茶另開了一桌。
聽著正廳內傳來的說話聲,三句五句都不離莊稼農事,紅茶撇了撇嘴,嘀咕道,“外頭傳楊家如何如何風光,說到底還不是鄉下人。”
有紅茶的二叔二嬸在,白茶隻當沒聽見,眼觀鼻鼻觀心,細細咀嚼著碗裡飯菜。
許昌德聞言皺起眉頭,許二媳婦在心裡歎氣。
這個侄女是什麼脾氣她清楚的很。
因是家裡的長孫女,家裡又是縣令家裡得用有體麵的,不僅大哥大嫂疼愛侄女,就是婆婆許媽媽也是極其溺愛這個侄女,帶進縣令府裡也舍不得讓她服侍主子勞心勞力,討了個管園子的活計,即輕鬆自在,又有油水可拿,何況縣令府上下誰不給婆婆麵子,侄女原先的位置不大不重,卻著實是個輕省的肥差。
要不是婆婆看重長史府的前途,又怎麼會巴巴的讓侄女做了小姐的大丫環。
隻是這侄女也被慣得太眼高手低了一些……說什麼鄉下人,婆婆在縣令夫人身邊做管事媽媽,公公還不是在縣令夫人的陪嫁莊子上管農事,那不也是“鄉下人”的活計?
許二媳婦看了眼自家男人,見他這個做叔叔的都沒說話,隻得笑著岔開話頭,頻頻往紅茶碗裡夾菜。
紅茶全不覺自己失言,抬眼睃了眼木頭木臉的二叔,臉色頗有些不以為然,院內傳來大聲說笑。
池方正幾個隨意慣了的,自己要了酒來在院內吃酒用飯,豪爽的談話聲在這冷清得驛站顯得十分嘹亮。
紅茶轉頭看著院內幾個莽夫,忍不住輕蔑的再次撇嘴。
等到各屋關了門各自歇下,和楊彩芽歇在一個屋子裡的翠花卻忍不住抿了抿嘴,嘴邊的笑意帶著羞澀。
楊彩芽湊近一看,翠花手中荷包上壓著支喜鵲登枝的銀簪,在暈黃的燭光下泛著層璀璨光澤。
李廣年真是個一板一眼的做派。
等到和翠花的親事定下,才敢動些小心思,私下送翠花禮物——還送得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楊彩芽忍俊不禁,戲虐的目光在翠花臉上打轉。
翠花臉色微紅,握著荷包的手不由一收,楊彩芽已經伸手取過銀簪,比劃著插/入翠花還未散開的發間,“廣年哥心裡是真的看重你,你看他要送個東西給你,害怕被人瞧見不好。”
話說的一本正經,眼中卻閃動著揶揄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