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明白
冷眼旁觀的王媽媽眼中厲芒大盛,身影一晃阻住紅茶撲勢,裙擺飛起抬腳要踹,似忽然想起什麼動作一頓,一手改壓裙擺一手去抓紅茶,三兩步間就將紅茶拖出丈遠,拽著她後領不收勢,力道之大,致使毫無防備的紅茶撞上門框。
砰的一聲悶響。
紅茶疼得五官扭曲,張手亂舞嘴角翕合,卻喊不出半個疼字。
察覺到王媽媽動作間一瞬遲疑,再看紅茶“重傷”,楊彩芽張著嘴,一時錯愕。
權氏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按下楊彩芽護到身前的手臂,安撫的拍了拍,目光卻直直落在半蜷著的紅茶身上,開口吩咐王媽媽,“她既還有話想說,就讓她一次說完。”
王媽媽會意,拎著紅茶後領一抖,就讓她乖乖重新跪坐端正。
楊彩芽收手壓在膝頭,很想抹一把汗:難道王媽媽深藏不露,是個全能型人才?
她這邊有閒心開小差,紅茶卻是顧不上疼,更無心細品權氏話外意,緩過勁才知出手的是王媽媽,卻是無力恨罵,連喘幾口氣才有力開口,“夫人不念情分,不信我的話就要趕我出去……我不服,我也替老爺不值。老夫人,老夫人你不能任由夫人這樣處置。傳出去,傳出去壞了我的清白無妨,老爺的名聲不能不顧啊!老夫人……”
本著好意,她允身邊近人不必以奴自稱,此刻紅茶這一聲聲“我”,隻叫她覺得諷刺。
楊彩芽心中譏誚,連個冷眼都懶怠再給紅茶。
聽紅茶轉口還想攀扯上權氏,許二媳婦氣得眼前發黑,恨不得上前打醒紅茶,握拳側身忍不住道,“老夫人……”
權氏擺擺手,隻看著王媽媽,“按彩芽說的辦,你跟去幫許媽媽一把。”
王媽媽心領神會,知權氏已是徹底失望,不手軟的抽出汗巾堵住紅茶的嘴,不管她流淚掙紮,架起人撩起門簾,衝門外守著的大丫環投去個詢問目光。
安享堂院內已清場,大丫環打了個手勢,示意等在外頭的粗使婆子可靠可用。
許二媳婦看得明白,匆匆行過禮,幾步上前架起紅茶另一邊,和王媽媽一起消失在門外。
門簾輕晃停擺,安享堂一如往常午後嫻靜,似乎剛才鬨劇隻是幻覺。
人走事了,紅茶事件在她心中已成定局,楊彩芽又開始沒心沒肺,忽閃著眼問權氏,“娘,王媽媽會功夫不成?”
王媽媽不會正經功夫,但在茶場做女帳房,沒點“潑婦”手段,哪裡鎮得住茶場男仆和大小人事。
曹卓調人來時,特意交待王媽媽“收斂”些,彆嚇著楊彩芽和權氏。
這才有王媽媽那未完成的奪命腳。
否則王媽媽本色一踢,紅茶恐怕連最後攀扯的話都說不出半句,隻能噴出一口老血。
王媽媽初到安享堂時,就對權氏交了老底。
權氏三兩句解釋完,見楊彩芽似真不將紅茶的話放在心上,又是放心又是無奈,想了想決定黑兒子一把,“阿卓的酒量你我最清楚。他還傻的時候就沒被白叔灌醉過,如今心智健全,酒量更是見漲。能讓他放開喝酒的外人,不過是展之和午陽二人。對著他們都能不醉,何況是平日應酬?可見紅茶說的是假話。”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阿卓如今行事有時我這做娘都看不透,但傻小子時的率直誠摯卻還在。他若真有什麼壞心思,就是瞞著我也不會瞞著你。我那傻兒子沒提出求娶你之前,就是縣令家的閨女都看不上。又怎麼會背著你動個丫環?他就是還傻,我好歹比你們多吃幾十年鹽,紅茶心思不正,不能信。”
權氏是個堅韌的好母親。
即便全天下都說曹卓是傻子,她卻連在夜裡偷抹淚時,也沒哭過兒子一字“傻”,不放棄不認命,將曹卓教導得純善端方,比一般孩童更耿正。
這樣自貶曹卓,不過是怕她心中因紅茶的話留下疙瘩。
楊彩芽微微笑,挽著權氏的胳膊晃,眼中卻是正色,“娘,我明白。你彆擔心,紅茶說什麼我根本不在乎,我不過是想給她一個機會。我讓許媽媽去處置她,也是給許媽媽一個機會。若是許媽媽想不明白……我不會手軟。”
權氏寬心一笑,哄孩子似的摸摸楊彩芽的頭,心疼道,“到底是讓你受了委屈,沒想到嫁進我曹家還得應對這樣的事。回頭你可得好好審審阿卓,你要是氣不過就打他兩下,我絕不偏心。至於許媽媽……到時候如果你要動她們,我來給你義母寫信,這事娘給你出頭,你不用擔心你義母那裡。”
此刻她不得不承認,比起抓住男人的胃或是把著錢袋子,不如上頭有個“大義滅親”的好婆婆。
楊彩芽一麵閃念,一麵笑得詭異,倚著權氏臂膀點頭,“大概不用您替我出頭擔乾係。許媽媽……應該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