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應家老頭慘死在自家院子裡。
天才亮了不久,東街上就有了派出所的人趕了過去,警車就停在應家老宅外頭的青石板路上,警戒線外頭全是圍觀的人。
又過了沒幾個小時,就有榕城市局的人匆匆趕來。
“這應家到底是世世代代吃皇家飯的,應景山這老家夥死了,榕城那邊還派人來……”
圍觀的人群裡,有人在談論著。
“死了好,死了就不能禍害人了。”
有人小聲冷哼,又被旁邊的人捅了捅手肘,“彆說了,小心禍從口出!”
楚沅在人堆裡聽了好一會兒,也算是知道了些這應家的事。
那死了的老頭叫應景山,祖上到現在一直是在為皇室趙家做事,一千多年的時間,讓應家已經繁衍成了不小的大家族,但隻有長子那一脈,才能繼承這份家業,替皇室看守仙澤山。
沒有人知道仙澤山上到底有什麼是值得皇室這千年來一定要讓人守住的,而除了八戶族,也從沒有人能夠被允許進入仙澤山。
應家明明是很有錢的,但這千年來,他們也隻能住在這永望鎮上的祖宅裡,守著仙澤山,哪兒也不能去。
那應景山已經是應家的第四十幾代守山人,這麼些年來也沒乾什麼好事,在永望鎮上是出了名的跋扈,年輕的時候還殺過人,又搶人老婆又奪人家產的,竟也還是好好活了這麼多年。
好像皇室頒布的律法,總有八戶族的人遊離其外,這麼多年以來,隻要是生在八戶族的人,就沒人敢惹。
楚沅聽著身邊的這些人小聲的議論,抬頭時又看見一輛黑色的賓利駛來,一個穿著鐵灰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從車裡下來,戴著金絲邊的眼鏡,外表冷峻,輪廓稍深,身形也很高大。
“那不是閆文清閆隊長嗎?他可是皇室衛隊的隊長……”楚沅旁邊的一位婦女踮起腳去看,“哎呀閆隊長那模樣看著比電視上還帥……”
“閆隊長,您來了。”市局的人迎上去,將人請進了屋裡。
“怎麼死的?”
閆文清才踏進門檻,脫了手套就開口問了聲。
“死者有兩處致命傷,一處在胸口,一處在喉嚨,初步判斷凶器為劍刃。”有人連忙報告剛剛檢查出的信息。
“閆隊長。”
院子裡還有一個穿著藏藍舊袍子的老者,他留著很長的白胡子,那張老臉上是難言的焦急,“閆隊長,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應景山死在今天早晨,我兒子韓振和應家的老三進山,到現在也都沒有回來。”
“還有老錢,從老錢開始,這事兒就變得邪門兒了……”
閆文清金絲眼鏡下的那雙眼睛將這老者打量片刻,才說,“我記得錢家隻有一個兒子了?”
那叫韓鬆的老人點了點頭,“是,前兩年犯事兒了,局裡的通緝令還沒撤呢。”
錢家人丁單薄,不像八戶族其他幾家子孫繁茂,原本錢永興是有兩個兒子的,錢家的家業也隻能傳給長子,奈何長子前兩年得病死了,次子又犯了事兒,現在還在外頭藏著不敢露麵。
“閆隊長,我看還是得把人找回來,這八戶族沒了錢家,是守不住仙澤山的……那錢家老二雖然是次子,但如今老錢都死了,他們家也沒個人繼承,不如就讓他來延續這一脈吧?”韓鬆試探著說。
“隻是這市局的通緝令,您看……”
閆文清沒多少表情,隻說一句,“先把人找到。”
——
從閆文清進院子裡之後楚沅就再也看不清他,她也懶得再圍觀了,周圍的人實在吵得她耳朵疼。
她從人堆裡出來,就跑到水渠那邊去找魏昭靈。
這裡天氣很冷,所以街上穿厚實鬥篷的人也並不少,隻是少有像他這樣兜帽遮住大半張臉的。
他手裡拿著個糖畫,那是楚沅在街上等著那個畫糖畫的老人家做的第一個糖畫,是馬踏飛燕。
楚沅硬塞到他手裡,而她讓那個老人家照著她手機裡的截圖畫的電吹風腦袋似的佩奇,她才咬了一口,就在人堆裡被擠掉了。
“東街那邊來了好多警察。”楚沅走到他身邊去,而他卻垂眼在看水渠裡遊來遊去的錦鯉,那樣漂亮的鱗片在水波裡泛著晶瑩的光澤,似乎和他在淮陰舊宅裡養的那些魚沒什麼兩樣。
“那院子裡死人了。”他不說話,兜帽遮掩了他半張臉,楚沅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於是她又說了一句。
“是孤殺的。”
他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如此平靜冷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也許是因為他衣袖上沾染的新鮮血跡,又或是那個人的身份微妙,楚沅當時在應宅外就不由地想到了魏昭靈。
“你……”
楚沅才開口,望見他蒼白的下頜,她又抿了一下嘴唇,才說,“在山上死了三個人,這永望鎮上又死了一個,你難道就不怕八戶族發現你已經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