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回應一個小孩子任何的請求,包容她的天真,也縱容她的所有。
“那快睡覺,要是睡不好,我明天考試可怎麼辦。”楚沅非常大方地讓出了自己床外側的位置,她翻身滾到裡麵。
魏昭靈停頓半晌,對上她的眼睛,他還是躺了下來。
楚沅把被子往他身上一遮,還囑咐他,“你再熱都不可以蹬被子,你身體不好,著涼了就又得喝藥。”
她把關心的話說得已經太多,可每回魏昭靈聽著,都還是會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睛。
大約是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人同他念叨過這些,他竟也從沒覺得煩,反而心裡越發安寧歡欣。
台燈按滅,室內再度變得昏暗起來。
魏昭靈閉上眼睛靜默許久,身旁的姑娘卻忽然翻身縮進他的懷裡,他一瞬睜開眼睛,借著淺淡的月光,他看見她閉著眼睛,卻在抿著嘴唇偷笑。
她不說話,他便也重新閉上眼睛,隻是薄唇也不由微彎了彎,伸手把她抱在懷裡。
蟬鳴在他們的睡夢中慢慢消弭,好像這夜也從此刻開始變得安靜。
天色漸漸轉亮時,楚沅被床頭的鬨鐘吵醒,她本能地伸手卻沒有探到床頭櫃去,而是摸到了冰涼絲滑的衣料,她睜開眼睛,魏昭靈剛好按掉了鬨鐘那聒噪的聲音。
她還迷迷糊糊地在打哈欠,魏昭靈一手攬著她的腰扶著她坐起來,又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起來。”
楚沅之前起床遠沒有這樣磨蹭,大約是因為他在。
她下了床拿了校服去洗手間換好,又洗漱了一番,才走出來在衣櫃裡找到之前給他買的衣服放在床頭。
“下午五點來接我。”楚沅打開院門走之前還不忘回頭提醒他。
魏昭靈才點頭,那雙眼睛卻忽而定定地看著門外。
楚沅有點疑惑,一回頭就看見了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三個人,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捧著煎餅果子,還有一杯豆漿,除了鄭靈雋之外,簡玉清和趙憑霜都已經呆住了。
一時間,楚沅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魏昭靈一抬手,楚沅身後的院門便“砰”的一聲關上,她嚇了一跳,回頭隻能看見緊閉的大門。
楚沅走下階梯,“你們大早上的乾嘛啊?不去學校還往我家跑?”
“給你帶煎餅果子啊……”簡玉清跟上去順嘴回了一句,隨即他又甩了甩腦袋,“不對,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剛剛那個人是誰啊楚沅??”
“你還讓他來接你,你自己又不是路癡你要什麼人接啊?”
楚沅接過趙憑霜遞過來的豆漿和煎餅果子,才喝了一口豆漿,她聽見簡玉清這話差點沒被嗆住。
“你懂什麼?”鄭靈雋拍了簡玉清肩膀一巴掌。
簡玉清回頭看他,“我是不懂啊,不懂就要問嘛小叔。”
“楚沅,你快說,那個人是誰啊?雖然我一直覺得我長得挺帥了,但是剛剛那個男人那張臉簡直……”
簡玉清話說一半找不到形容詞了,他半晌才憋出一句,“總之我還沒見過能長成他那樣的。”
楚沅吃了口煎餅,深表讚同地點了點頭,說:“我男朋友。”
說完她就率先往前跑了。
簡玉清隻覺得自己咬進嘴裡的不是煎餅,而是忽然塞進他嘴裡的瓜,他瞪起眼睛,然後趕緊追上去,“楚沅!你居然早戀!”
趙憑霜也是一臉震驚,可她回頭看見鄭靈雋,“你早知道?”
鄭靈雋也沒反駁,隻點了點頭。
下午五點多,陽光卻依然熾烈,濃蔭裡偶有光線順著葉片之間的縫隙頭下去細碎的影,有些晃眼。
楚沅走出校門便看見了馬路對麵樹蔭下的魏昭靈,他一身休閒裝,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
綠燈亮起,楚沅順著斑馬線走到他身邊去,卻又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陡然停住。
“怎麼了?”魏昭靈注意到她的視線,便也不由抬頭瞥了一眼那個女人。
“那就是程佳意的母親。”
楚沅看著她的背影,對魏昭靈說道:“程佳意死後,她幾乎每天都要跑警局,找記者,還有來學校,現在保安都不讓她進去了。”
“她一直堅持程佳意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鬨得這件事到現在在網上都還留有餘溫,有人說她隻是不想麵對自己逼死了女兒的事實,可是我總覺得,她堅持自己的女兒是被人殺死的,把這件事鬨得這麼大,應該是有原因的。”
王雨嫻一直在找媒體,一直在網上發帖,她像是故意在鬨大這件事,且分毫不在意網友怎麼罵她,說她是瘋子。
她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活在媒體的關注之下,她仿佛是刻意要讓那無數的鏡頭注意她。
“可惜她挺不待見我的,我要是去問她的話,她估計也是不會跟我說什麼的。”楚沅撇了撇嘴。
魏昭靈看著那女人半晌,卻又將目光停留在她手臂間的米白色挎包上。
“你感受不到嗎?”
他鳳眼微眯,嗓音清泠稍低:“她身上有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