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的命運7(1 / 2)

插花實在是修身養性的東方藝術,還沒等鬆下先生上手實踐,勞拉坐在椅子上就已經昏昏欲睡。她坐在椅子上,比兩個跪坐在地毯上的人要高出不少,所以她眼皮耷拉下來,點著頭,身體搖晃時被跪坐的兩人儘收眼底。

鬆下早就料到會這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叫醒她。

“夫人——”他小聲呼喚,“如果您困的話我們就跳過理論了,直接實踐。”他說著,生怕勞拉又睡過去,趕忙從帶著的籃子裡拿出了工具和花朵。

勞拉被他這樣一叫,頓覺丟臉,眨眼道:“好啊!真不好意思——我昨晚上沒睡好。”

“無妨無妨。”鬆下擺手,手上拿著一支已經被修建好的牡丹,給二人做示範。

漢尼拔聚精會神,好似真的對插花很感興趣。而勞拉,她隻是低頭看著那朵花,思考著就這一根能怎麼立在鬆下帶來的像是盤子一樣的插花容器裡。

隻見鬆下擺動了幾下上麵的石頭,又不知從哪掏出一根竹簽來,延著容器的口夾在了石頭的縫隙裡,而後又把牡丹的根剪了一個口,夾在了簽子上。

勞拉瞪大了眼睛。

她欣喜之餘下意識看向了更為熟悉的漢尼拔,感歎:“你看到了嗎?真聰明!”

她那雙灰眼睛亮晶晶的,讓漢尼拔一抬頭就直直望進她的眼睛裡。

漢尼拔回憶過去的自己,當時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望著紫夫人?當時的自己青澀,心裡埋藏著的是過去的臟汙。

勞拉見漢尼拔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發呆,有些疑惑皺了一下鼻子。她上手拍向漢尼拔的腦袋,可剛拍到,漢尼拔的右手卻狠狠抓住了手邊被鬆下放好的刻刀,尖銳濕潤的刀片一下劃破了漢尼拔的手,鮮血滲出,血液順著刀片混著水滴落在木製的桌子上,再滴落在地毯上。

漢尼拔腦中閃現了那他早應該釋懷的記憶,他能看見那群納粹正在圍著鍋爐,耳邊是熱水翻騰的聲音,緊接著——

“漢尼拔!”

不知道是米莎的聲音還是勞拉的,漢尼拔的腦內如有上萬根針紮,讓他疼得臉色煞白,他直接側倒在了地板上,手心仍舊冒血,鬆下一下慌了神,他見不得血,捂著眼睛用日語說著什麼。

等他腦部的疼痛感減少,視線逐漸明朗有了顏色,就看見了一臉擔憂的勞拉。見她的發絲垂落下來,漢尼拔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心傳來的刺痛一陣一陣,火辣辣的,像是當年在萊克特城堡撲滅母親身上的火焰。

然後,他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大概是吉特女士聽見了動靜,可她也沒想到是漢尼拔受了傷。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看得觸目驚心,比實際的情況看起來要嚴重很多。

甚至急得吉特女士都趕忙找到了急救物品,跑到漢尼拔的跟前,推開了勞拉。

勞拉一點沒有防備,被她這樣一推,重心不穩,腦袋磕到了自己剛剛搬過來的椅子角上,撞得她暈暈乎乎。現場太過混亂,知道的是漢尼拔割破了手倒在了地上,不知道的都要以為是勞拉謀殺漢尼拔。

勞拉的擔憂化作了無語,她撐著地站穩身子,見吉特女士已經在給漢尼拔的手上做止血處理。

漢尼拔坐起身,他看著吉特給他處理傷口的模樣,卻轉過頭看向勞拉。突然,他的手縮走,躲開了吉特女士的動作。手上敷著紗布,吉特女士不知道怎麼縫傷口,隻能暫時止血。

“這得縫。”漢尼拔說,“嬸嬸,你會嗎?”

勞拉當然會縫傷口,事實上她在大逃殺關卡裡經常縫。她曾經開玩笑說人皮這是屬於她的布匹,如果願意,她可以在傷口上縫一個圖案來。

聽到漢尼拔問,她也自然點了頭。

吉特女士沒想到勞拉會做這個,不情不願地為她騰出位置,又給她翻出了專用的針線。她顯然不相信勞拉能乾這麼血腥的活計,生怕她是騙人逞強,站在邊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漢尼拔見到勞拉點頭,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如果勞拉不會,漢尼拔會自己來,既然勞拉會,那就看看她是真會還是假會。

勞拉確實會,但是不是很規範。現在手邊是很細的針很細的線,而在大逃殺關卡裡,勞拉是用的並沒有彎曲的縫衣針,有時用的甚至是更粗的簽子。

但是她足夠快,她抓起針和線,快速打結後一身不吭直接開縫。她甚至忘記了麻藥這回事——因為給自己縫時她也沒有麻藥。

吉特在漢尼拔的身邊看著,她越看越是心驚,看向勞拉的眼神就多一絲疑慮。

鬆下在仆人的陪同下先行離開,畢竟一個暈血的人繼續呆在這隻能添亂。

漢尼拔一身不吭,隻是皺著眉頭看著勞拉把傷口縫好,血液已經乾涸,變成了手上黑紅色的碎片和粉末。勞拉的手上也是血,她的手上還戴著和羅伯特的結婚戒指,名貴的寶石上沾著的是彆的男人的血液,手裡是彆的男人的氣味。

漢尼拔的腮幫子動了一下,喉結無意識地滾動,額頭沁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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