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目瞪口呆地看著倪文慧誇張的反應,好半天才想起來問斛律偃:“她自己找來的?你是說她自己跑來找你的?”
“沒錯。”斛律偃點了點頭,再看向聞人曉和倪文慧時,眼神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倪文慧。”斛律偃冷冷淡淡地喊道,“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現在你可以說了。”
倪文慧戰戰兢兢地抱著雙臂,她眼神複雜地看了眼羋陸,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還是被對斛律偃的恐懼壓了下去。
猶豫半晌,她啞聲開口:“我知道你娘在哪裡。”
話音未落,一股力量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嚨。
驟然傳來的疼痛讓她的兩條細眉緊擰起來,痛苦的神情在她臉上蔓延開來,她呻/吟一聲,孱弱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她勉強睜開雙眼。
被淚水朦朧的視線裡映出斛律偃猙獰的麵孔。
斛律偃眼中殺意畢現,滔天的怒意猶如鋪天蓋地的海嘯,連聲音也裹著一層寒霜:“你知道我娘是誰?”
倪文慧眼前陣陣發黑,痛苦得不停地大喘氣:“知、知道一些。”
“誰告訴你的?”
“我、我娘……”倪文慧口齒不清地說,“上一輩的事,我娘多少知道一些。”
斛律偃惡狠狠地盯著倪文慧。
倪文慧掙紮著將雙手攀上斛律偃掐著自己脖子的手,儘量長段落地說出剩下的話:“但我隻知道你娘是斛律婉,剩下的事都是聞人曉告訴我的。”
站在斛律偃身後的羋陸聞言看向聞人曉。
可惜聞人曉實在太虛弱了,連作出反應的力氣都沒有,他微微偏著腦袋,筆直的目光定格在羋陸身上,其中夾雜著羋陸看不懂的晦澀情緒。
“你娘是斛律幸的親姐姐斛律婉,她沒有死,也沒有失蹤,她一直都在聞人家。”倪文慧艱難地說,“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們可以帶你去找她,她會告訴你一切。”
羋陸瞳孔微縮,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果然……
斛律婉果然還活著,斛律婉果然在聞人家。
也就是說——
這麼多年來,一直是聞人正囚/禁了斛律婉。
聞人正明知道斛律偃是斛律婉的孩子,卻阻止他們母子相認,不僅如此,還唆使斛律幸連同其他人一起把年僅十四歲的斛律偃送上祭祀台。
這是何等的殘忍、何等的惡心,更諷刺的是,如今這件事還成為了聞人曉和斛律偃交換條件的籌碼。
羋陸胸口抽得發疼,他上前拉過斛律偃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主動和斛律偃十指相扣。
斛律偃身形一愣,眉眼間的戾氣迅速退去,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他。
羋陸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最後,他對倪文慧說:“斛律婉在何處?”
倪文慧喘著氣道:“隻要你放了我們,我們就帶你去找她。”
話剛說完,掐著她脖子的力道驀然收緊,斛律偃看著她的目光裡隻有寒意和殺意:“你跟我談條件?”
倪文慧整張秀氣的臉都扭曲起來了,她拚命掙紮、拚命咳嗽,劇烈起伏的胸膛像破敗的風箱。
她不敢再說什麼了,在黑暗徹底覆蓋而來之前,她斷斷續續地求饒:“我、我這就告訴你……求、求你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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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陸和斛律偃剛走出屋門,就看見周尚急急忙忙地向他們走來。
“幫主。”周尚嚴肅道,“聞人正又派人來了,說是想親自和你談談。”
斛律偃問:“司徒高陽呢?”
“司徒家主還在和聞人正那些人周旋,如今所有事情都準備妥當,就等幫主發布命令了。”
斛律偃安靜片刻,嘲弄地笑了笑:“倪姝丟了女兒,他半點不急,還說服倪姝蟄伏了大半年,這會兒他丟了兒子,就這麼快地按捺不住了。”
周尚也笑:“他還是自亂陣腳了。”
“你去告訴司徒高陽,可以開始行動了。”斛律偃吩咐完,又道,“我打算去鄂城縣一趟,你找十個人隨我一起,路上負責保護羋陸。”
周尚不知道斛律偃去那麼遠的鄂城縣做什麼,他也不敢問,但當他知道羋陸也要去時,不由得錯愕了一下:“羋陸少爺也去嗎?”
說完,周尚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他頗為懊惱,正想轉移話題,卻聽見斛律偃回答了他的話:“我在哪裡,他在哪裡。”
周尚微愣,反應過來後注意到了羋陸和斛律偃始終十指相扣的手,頓時心中了然。
也是。
他們幫主怎麼可能把羋陸少爺獨自留在京城裡?
以他們幫主的性子來看,怕是就算下地獄也要拉著羋陸少爺一起。
若是哪天他們幫主和羋陸少爺分開了。
估計他們幫主這個人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