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傑和張蓉對視著,氣氛一下子不怎麼好了。“還真是你……”
薛業舉著打火機, 不知道這根蠟燭該點還是不該點。這是什麼意思?張蓉和傑哥的媽媽認識?
“先過完生日再說。”張蓉繼續拿蠟燭, 舉起飲料一如往常, “薛業,祝你生日快樂, 3月份參賽的事我幫你想想辦法, 禁賽期已經過了,應該是有機會的。”
“謝謝您。”薛業趕緊領這份情,又要麻煩張蓉動用人脈了。
祝傑收回一身的敵意, 不說話,大口地咽著蛋糕, 意外的平靜。
蛋糕很大,能嘗出來是挺高檔的奶油,和自己給傑哥買的那個花裡胡哨的高級太多。樣子也漂亮, 乾乾淨淨的純白, 可薛業欣賞不來,他就喜歡花裡胡哨、五顏六色, 所以傑哥總說自己穿衣服不好看。
平時也不敢吃高熱量,但今天薛業破例當大胃王。
原以為爸媽沒了, 以後的生日會變成一個普通的日期, 哪怕被社會賦予了情人節的意義,可隻有爸媽把它當作孩子的誕生日。可自己並不孤單,家還在。
吃第三塊的時候祝傑攔住了。“你不怕撐啊?肚子都大了。”
“怕。”薛業已經撐了,“一年就吃這一次, 吃完我跑圈去,反正過生日已經沒有花了,蛋糕總得吃飽……傑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祝傑也放縱了,吃了第二塊。他沒有給薛業慶祝過生日,每一年都趕上冬訓。今天這是第一次,他以男朋友的身份陪他。
薛業舔了舔小叉子:“那巧克力究竟是不是你專門……”
“薛業。”祝傑假裝咳嗽捂住了下巴,“你再問一次,我隨便拉個女生領證去,信麼?”
“信信信,我信,彆領,我信還不行嘛。”薛業真不敢問了,傑哥太猛,說到做到,萬一真惹急了沒法收場。
自己的老公就變成彆人的了,慘。
祝墨吃到一半才想起來,趕緊嗷了一下:“祝薛業哥哥,生日快樂。”
“嗯。”薛業點了點頭,自己的第19個生日,快樂。
吃完飯薛業主動請纓洗碗,祝傑和張蓉對坐,微妙的張力拉成一張密網落在兩人中間,誰也不說話仿佛誰先開口就輸了。
與其說看,不如說是在觀察。張蓉觀察著祝傑的眼窩,深邃,眉骨高,雙眼皮不寬卻裹挾著一股銳氣,和他媽媽很像。
特彆是這個下巴尖,像極了。張蓉微微露出一點笑意:“想問什麼?”
“很多。”祝傑氣勢洶洶,真到開口逼問又無從問起,他一直沉默,沉默到張蓉又笑了。
“我媽是因為你跳樓的,是不是?”祝傑的脖子肉眼可見地紅了,是憤怒。
“不是,小姍為什麼跳,我也不清楚。”張蓉閉了閉眼,誰也不知道壓垮一個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還有想問的麼?”
祝傑搖頭,幾秒後拋出一個鋒利的問題:“我媽不喜歡我爸,是不是也不喜歡我?”
“這個啊……來,吃完飯跟我溜達一圈。”張蓉自顧自地站起來,和祝傑差不多的身高,“薛業,帶著墨墨一起下樓,兜風去。”
“我他媽沒心情兜風。”祝傑不動。
張蓉卻說:“借著薛業生日,我把你的那份禮物也補上。”
這又是什麼情況?薛業傻傻地站著,兩隻手上全是洗碗液的泡沫,傑哥朝他點了點頭,他才開始準備,一邊披羽絨服,一邊勾著緊窄的腳腕子穿籃球鞋。
上了張蓉的車,祝墨從嘰嘰喳喳的小麻雀進入半睡眠狀態。哥哥回來了,她安心地窩在祝傑懷裡,到了張蓉的家竟然完全熟睡,抱著也不醒。
把妹妹輕放在沙發上,祝傑回過頭,看落地窗外的簡易籃球場。
天已經全黑了,室內的燈光照亮半個內場,好像加上了一層名為回憶的濾鏡。在這裡,張蓉教他如何打大中鋒,教他殺球,教他扣籃。
薛業什麼都不問,但是他知道絕對有事情不對勁。他走到祝傑身邊微微低頭,把臉送過去。馬上,有一隻手伸過來,親昵地撩他的劉海,全掌心地摸他的臉。
傑哥很喜歡摸自己的臉,掌跟從鼻翼一側沿著平平的顴骨直到耳根,張開五指包住他的下巴。仿佛一個盲人用觸覺辨彆人像,很仔細,很小心。
“傑哥。”薛業吸一口氣,“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嗯,其實我媽……”祝傑剛要解釋,張蓉走過來,把一個帶著涼意的東西遞到他手中。
“答應你的18歲生日禮物,小王八蛋。”
祝傑隻看一眼就不再看了,他偏過臉去看薛業,心臟咚咚跳,宛如做了幾百個蛙跳。心肌的收縮程度將身邊的氧氣濃度耗成稀薄。
是兩把鑰匙。
“15年前這片小區剛剛開發,北京的房價也沒漲到離譜,8600一平米。”張蓉給自己倒了一杯蘇打,“那年小姍正在準備離婚,說房子買近一點可以當鄰居。我們一起交的選樓金。等真正開盤,小姍已經出事了。”
“小姍?”薛業微微皺眉,“是誰啊?”
祝傑捏住那串鑰匙,眼神裡有刀子:“是我媽。我姥爺叫範萬國,我媽叫範姍姍。祝墨的媽媽……叫趙雪,是我爸的第二任。張蓉是我媽的女朋友。”
操。薛業驚了。女朋友……這個女朋友是自己理解的那種女朋友嗎?還是普通的女性的朋友?
祝墨的媽媽是第二任,不是親兄妹。
張蓉不看他倆,直接往下說:“這一排的風水最好,我選了01號,小姍選了02號,還說裝修的時候把院子打通,花園足足大一倍。我認識你媽媽的時候24歲,已經打一隊首發了,她才20歲,還在讀醫學院。”
“你們怎麼認識的?”祝傑問。
薛業沉默,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們。是談戀愛的那種女朋友!
“怎麼認識的啊……小姍是我的球迷,每周六我在東單體育館訓練,她經常和同學一起來觀賽。你媽媽是你姥爺的寶貝女兒,讓你姥爺管得太乖了,其實一點也不聽話,和你半斤八兩吧……不說這些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房?”張蓉問。
“我的?”祝傑不信,“我的房?”
張蓉看出了他的不信,總能將這小王八蛋一眼看穿:“你媽媽不會做生意,醫學院一路往上讀,25歲生了你,之後的幾年她一邊讀書一邊學著賺錢,想做幼兒早教。房錢我當初墊了30萬,其餘的,都是小姍賺的,你將來慢慢還我。走吧,看看你的房,抽個時間把戶主換成你的名字,我也好和小姍交差。”
“傑哥?”薛業已經被震懵了。
“走,看看去。”祝傑拉著薛業的手,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01號走到了02號。聯體的小複式,和張蓉那套的戶型完全一樣。
門開,室內不是毛坯,但是什麼家具都沒有。四麵雪白。
自己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