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正式開學, 大一的下半學期即將拉開序幕, 薛業從姥姥家搬回一件東西,他的行李箱。
最大號的行李箱, 整整齊齊摞滿訓練裝備。這是他的榮耀,他的鎧甲。
另外一件大事,祝墨該找幼兒園了。這事讓薛業徹底無措, 無從下手。挑了一個陽光大好的下午, 他撥通了幼兒園的招生電話。
當初爸媽給自己找教練、找體校的心情, 是不是也一樣忐忑?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 男人的聲音:“您好。”
“您好。”薛業在沙發床上, 麵前是祝墨玩著他的二級運動員證件,陶文昌來蹭飯, 對著海鮮醬虎視眈眈。
傑哥在替自己疊衣服。
“您好?”電話裡又喂了幾聲。
不善於溝通的口才就此終結, 薛業開動腦筋憋出一句:“您好, 請問是……豪斯星頓幼兒園嗎?”
陶文昌趁其不備用筷子沾一點醬。豪斯星頓,這名字逼格夠高的。
“是, 我這裡是保安室。”那邊很有禮貌,正是招生的時期,“我幫您把電話接到招生辦, 稍等。”
“哦。”薛業一頭霧水, 沈欲這人行不行啊, 鬨了半天才給一個保安室的電話, 突然想起傑哥說要有禮貌, “謝謝您。”
“不謝。”電話中斷, 響起持續的接通音,幾秒後是個女聲,“您好,豪斯星頓國際幼兒園歡迎您,歡迎小朋友們入園。”
這麼熱情?薛業瞬間應付不來,把手機給了旁邊:“傑哥你說吧,我不會。”
祝傑打開免提,單刀直入:“您好,我妹馬上5歲,想上幼兒園,怎麼上?”
“小朋友已經5歲了啊。”女聲訓練有素,“豪斯星頓是一所全國際化的幼兒園,您可以上網提交預約申請,也可以現在由我替您家的小朋友辦理。”
“現在吧。”祝傑沒耐心,“是不是我妹的姓名年齡那些?祝墨,女的,快5歲了。”
“下個月我就5歲了……”祝墨小聲地說。
女人笑聲輕柔:“不是小朋友的,預約申請主要針對小朋友的父母或者是委托家庭,請您留下手機、姓名、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如果是外籍人士需要提供暫住證,可以使用租賃地址。如果是本國籍必須提供購買房住址。”
上個幼兒園這麼麻煩?祝傑的煩躁指數開始飆升,慢慢說了祝振海和趙雪的工作以及詳細住址,最後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機號:“我爸媽忙,我帶著我妹,現在算報上名了吧?”
“請您稍等。”不知道什麼原因,女人的聲音消失幾秒,再接起來就是一個男人,禮貌中又多了幾分謙遜。
“祝先生是吧,抱歉,我是招生辦公室的主任,很榮幸替祝墨小朋友辦理入園申請。請問您還有什麼問題嗎?比如一年的費用、課程,豪斯星頓是全英文授課,營造立體式的雙語環境,讓小朋友贏在起跑線上。”
薛業抱著祝墨在一旁聽:“還是傑哥厲害,幾句話就把主任弄出來了。”
陶文昌又吃一口,真不是祝傑厲害,是祝傑爸媽的工作和家庭住址厲害。
祝傑想了想:“費用不急,我妹以前身體不好,所以耽誤了兩年,現在去跟得上進度嗎?”
“是這樣,祝先生。”主任格外熱情,熱情中透著虛假的親熱感,“我們正規的入園流程是預約申請,剛剛您已經完成了,然後才是提交祝墨小朋友的申請資料。包括她有沒有上過要求的數學課程和英文外教,還有……”
“沒上過。”祝傑說。
主任啊了一聲,太過驚訝以至於沒壓住嗓子。“現在小朋友在入園之前必須有課程的,申請資料合格後是入園測試,收到錄取通知後才可以支付學費。再去規定的醫院,為小朋友做全身體檢報告。您妹妹沒上過的話……可能有些跟不上。”
“她進小班。”祝傑替祝墨做了決定,晚兩年上小學沒關係。
“這樣啊……我替您安排外教麵試。”
祝傑越聽越煩:“我妹不會英文,找個說中文的麵試。”
“不是麵試小朋友,是麵試您。”主任說得非常含蓄,“我們對小朋友的家庭環境也要做一些評估。請問您妹妹有什麼加分的特長嗎?”
“沒有。”祝傑說,好在不是薛業接電話,不然已經罵臟字了。
“沒有特長啊……”主任聲音為難,“芭蕾?提琴?馬術?”
祝傑和薛業對視:“跑步算麼?我妹特長田徑。”
陶文昌這口麵湯差點噎著自己,墨墨哪叫特長田徑啊,她特長是啦啦隊,和薛業學了一套套的,傑哥墜好,傑哥必勝,傑哥的肌肉墜墜好。
主任陷入兩難:“田徑……不算入園加分特長,您再想想。”
“想完了,沒有。田徑怎麼不算加分特長了?高考還有體育特長生呢。”祝傑是徹底煩了,“沒學過英語,沒上過數學,喜歡跑步。全英文麵試我沒問題,你儘快安排,如果麵試不通過我找彆家,彆耽誤我時間。”
說完,祝傑直接掛了電話。有病。
“傑哥你性格真好。”薛業一臉崇拜。祝墨像個小複讀機:“傑哥你性格,真好。”
“是麼?”誇獎突如其來,祝傑麵上不動,嘴角一點點微翹,“還行吧,性格一般。”
薛業兩眼桃心:“性格太好了,要我肯定捶人了。”
“他性格好?你的雙眼是被什麼蒙蔽了,圖他帥還是圖他有腹肌?”陶文昌笑出聲。薛業這句彩虹屁,和祝傑當初那句我以人格為薛業擔保簡直異曲同工。反正自己是被那瓶海鮮醬吸引來的,否則打死也不進這屋。這床,這椅子,這餐桌,這地板……總覺得寫滿了愛的篇章。
但醬是真好吃,絕了。師兄牌媽媽醬,體育生值得擁有,陶文昌最後吃了一筷子,飛快蓋上瓶蓋,假裝無事發生。
終於,到了大一下半學期開學這一天。體院開出比賽證明,下午的大課薛業提前撤退,背著他許久未動過的裝備在南校區裡絕塵狂奔。
更衣室裡換好裝備,再一次站在入口處,他不再是一名路過的體育新聞學生,而是作為一名體育賽事的參與者,擁有了一隊的位置。
經過二隊,一個標準的橫衝直撞式擁抱沒躲開,身體被孫健抱著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