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的景物開始飛速地倒退,整個田徑場被薛業濃縮成一條直線,就在眼前。
長方形的起跳板,木料,長度122米,寬20厘米,按照國際標準塗成白色。薛業習慣左腿起跳,身體騰空飛躍。
換腿,起跳腿儘最大限度向前拉伸,這種挑戰人體極限的拉伸感背後是淋漓儘致的痛苦。是他哭著練出來的。
落地再換腿,傅子昂給的跳遠鞋扒住地麵,薛業上身直立再次騰空,感受右小腿儘量上抬的疼痛。
高擺腿。
c組不少人已經看傻了,誌願者也聚集過來看熱鬨,其中就有唐譽。這是積極式起跳,是三級跳的基礎起跳但是現在已經不流行了。
越來越多花樣迭出的技巧登上賽場,跑步式、垂直式、劃水式最古老的反而被人淘汰。可薛業的上場,讓他們想起曾經這一種跳法風靡全國。
樸實又乾淨的跳法,最簡單卻又最難。
第三跳,薛業收腿,保持著犧牲穩定性換來的高速度落坑,背弓向前彎曲,手沒有觸地。
腰被震疼但是他扛住,衝擊落地的代價就是疼痛。左側是長度尺,裁判員右手高舉白色旗幟,分數有效
薛業撐著腰站了起來,他又回來了,帶著羅季同的傳統回來了。
自己真牛逼。
祝傑摸著下巴,輕輕咬著食指的關節,等薛業完美落地才放過可憐的手指。他不了解田賽,但薛業跳起來的姿勢絕對記不錯,曾經驚鴻一瞥,如今再現了。
跳得比彆人都漂亮,就是貼體的短褲太短,落地露出半個屁股。
休息區,人群一陣騷動,孔玉盯著分數,胸口有窒息感。
1635米,風速020s,逆風。
“操這是你們學校c組的實力”旁邊的人問孔玉,嚇得直笑。
孔玉說不出話,腦袋裡隻有那一串數字。
“聽說是你同門啊”那些人圍著孔玉,“起跑的姿勢和你一模一樣。”
“嗯”孔玉點點頭,當然一模一樣。犧牲穩定性換第三跳的速度,對運動員的核心要求很高。可是看孫健剛才的試跳,居然也是相同的路數。薛業竟然教給了孫健那個廢物。
“真的挺牛逼啊,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他。羅季同的學生就是厲害。”
“屁,羅季同的學生多了,人家是關門弟子。懂嗎沒天賦當不了徒弟。”
“彆他媽逼逼了,趕緊回去練吧。誰能想到首體大玩陰的,把奪冠熱門放c組。去年也玩陰的,祝傑決賽臨時改配速,把決賽組的節奏弄得稀裡糊塗。”
“叫什麼薛業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林景”更多的人開始擠兌奪冠熱門,“人家預賽就能拿出實力跳你決賽的數字,碰上勁敵了。”
林景和孔玉一樣,同樣呼吸困難說不出話。這是隻有運動員才懂的挫敗感。他沒想到薛業竟然沒有放棄這條路,哪怕他禁賽了也一直在當體育生。
這個成績,擺明他高中三年從沒斷過體能鍛煉。那年他像條落水狗從體校退學,誰會帶著他訓練禁賽期過去,他居然又回來了。
但林景很快就笑了“那又怎麼了,我和薛業小學就認識,你們猜他這些年為什麼不比賽”
孔玉轉身想走,剛才在運動員致敬環節林景說了一句話,才讓他分心,跳出曆史最低成績。
他說,你小師叔被人猥褻過。
“薛業他啊”林景繼續說,淬了毒那樣憎恨,“確實牛逼,我承認,他初三那年就可以打省隊。但是他出事了,據說啊,讓一個男教練給猥褻了。”
周圍一片無聲,隻剩下壓抑的呼吸。
“男教練,誰知道跟他怎麼回事。”林景說得痛快,仿佛等了這些年就為這一刻,“但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薛業這幾年消失是因為他在禁賽。”
孔玉停住腳步“你說誰”
“說薛業,你小師叔,他禁賽了。”林景瞥向沙坑,薛業剛剛結束第二次試跳,1640米的成績,穩定猶如當年,一個人就是一座堡壘。於是他的每一個字都帶了加倍的恨意“他吃興奮劑,外源性促紅素,比賽當場就被扣住所以禁賽兩年。誰知道他平時訓練吃沒吃藥這幾年他怎麼練,誰也沒工夫查。”
“你他媽放屁”孔玉勢單力薄地維護薛業,其實是維護自己,“林景你說話要負責任”
“我負責任啊,不信你親自去問他。”林景把消息傳播開了,目的達到。即便薛業打入決賽也不光彩,也會被這些運動員的眼神刺死。
沙坑下場區域,孫健激動得想哭,想抱著薛業哇哇大哭。這什麼條件啊,直接把分數拉到1650米的等級。
越跳越穩定,絲毫不亂,3名教練共同檢查沙坑,怕成績錄錯了。
把a組的成績踩在腳下碾壓,大概就是這樣。
“男神,男神等等我。”他追著薛業,一路追到了存包處,“你太厲害了,你簡直會飛啊,你以後彆叫薛業了,叫薛飛飛好不好”
“我叫薛舔舔。”薛業跳得有點開心,心情不錯,“你,以後叫孫弱弱吧。”
“叫我什麼都行。”孫健簡直想把他當錦鯉,“等回學校你再教教我啊,最後落地是怎麼穩住的”
薛業看向彆處,短跑運動員開始檢錄,要是傑哥參賽,這時候就能抽空見一麵。“穩不住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練。”
“行,我練,往後自己也有資本了,教我跳遠的人拿過金牌”
“彆。”薛業讓他打住,“我就跳預賽,一會兒去辦理退賽。”
過過癮就收,春季的賽程已經結束了。薛業拎著包往外走,好像沒人認出自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