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軍訓番外6(1 / 2)

“傑哥, 傑哥……傑哥你等等我。”薛業的靴帶又鬆開了, 手也不方便。四周陰森森的連個燈都沒有, 隻有各種昆蟲的叫聲。

祝傑冷著臉往前走, 把人遠遠甩在後麵。明明長了一張挺冷漠的臉, 怎麼這麼能嘮叨?

薛業用一隻手係不上靴帶, 眼瞧著前麵的人融進夜色。“傑哥?傑哥你等等我啊, 我馬上。”

祝傑繼續往前,氣勢宛如走在乾架的路上。誰是你傑哥啊,真煩。

“傑哥我怕鬼, 你等等我……”薛業的聲音越來越小, 祝傑的步距也越來越小, 最後停了。

營地的夜確實很黑,天空濃黑,一大碗墨水灑出來似的。除了蟲鳴就是蛤.蟆叫。早晚溫差巨大, 地麵散著山區特有的陰冷,如同脫離了白天炙烤的世界。

再往前走十幾米就是夜崗亭了, 祝傑站在荒草地裡,貧瘠的內心還不如這片野地,分辨不出薛業對自己的示好有什麼意圖, 又或者自己停下的理由。可是他又聽到了某種聲音, 心裡長草的聲音。

前麵沒動靜了, 薛業顧不上什麼靴帶,嚇得站起來就跑,傑哥怕是走出很遠了。祝傑一直這麼站著, 直到聽見後麵有動靜才開始走,徑直走進亭裡,找地方坐下。

四周好安靜,夜崗亭裡隻有一張木頭座椅。他的頭頂上有一個瓦斯燈泡,光線說白不白,說黃不黃。烏泱泱的蚊蟲汲汲以求撲向深夜中唯一的亮源,非常膈應。

幾秒後薛業才追進來,領口歪歪著。他乖乖把門關上:“傑哥,要不你先出去吧,我用衣服把蚊子撲了你再進來。”

祝傑看向左下方。薛業的靴口敞很開,像兩隻腳踩進喇叭花,黑色的靴帶蛇一樣繞著腳踝塞進白襪子裡,左腳還沒塞好,一根跑出來的細繩墜在襪腳邊上浪蕩著。

“你不會係鞋帶啊?”他看薛業。

“會。”薛業站著,毫不前弓的肩像一架天平,“傑哥你圓寸裡這條杠……帥。”

“不是你傑哥,你賴著我也沒用。”祝傑反感這樣親昵,一種從沒遇過的力量朝他襲來,像砂紙打磨他的掌心,折磨卻能忍,“死扣會係麼?”

薛業快速拍擊蚊子,由於左手不能用了,他直接拍在玻璃上,震得整麵玻璃發出聲響。可是手掌掀開隻留下微白色的掌紋印,一條蚊子腿都沒拍著。“死扣我會。傑哥你放心吧,我招蚊子,誰和我在一起就不挨咬。”

“以後係死扣。”祝傑飛快地轉過臉,不想再看他。

“死扣?死扣沒法穿鞋啊。”薛業問。

祝傑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話,鞋帶不會好好係,死扣也不行,活該找摔。亭外的樹開始晃動,像醞釀著一場風暴,危險匍匐在薄薄的玻璃外層,濕度慢慢蒸上來。不一會兒劇烈的狂風刮來,要下暴雨了。

一個接一個的白閃照亮半邊天,雷聲一次比一次震撼。飛起來的樹枝衝撞玻璃,薛業站不住了,開始不安地摸向椅背。

“傑哥,你困不困啊?”他沒話找話,運動員出身有慕強心理作祟,自己靠不住了,師兄們也不在身邊,就在人群中找最厲害的那個人。門被吹開了他立馬關好,雨水潲進封閉空間,薛業想的卻是祝傑打軍體拳時,巨大有力的拳頭,和紮馬步時屹立不動的腿。

他偷偷看祝傑,帥,喜歡這種帥。

祝傑沉默,他困,可是睡不好。又一道白閃打下來,一隻飯盒大的癩蛤.蟆怪叫一聲撲上了玻璃,跳得很高。

同樣跳很高的還有薛業。他嚇得直接躍起來,一把扶住椅背,說什麼都不動了,要緊緊挨著祝傑,天塌了也不動了。

“你真的怕鬼啊?”祝傑問。他也嚇著了,是被薛業嚇的,胳膊上汗毛豎起。長這麼大被人類嚇到,頭一次。

“沒有啊,也不是很怕。我……主要是山區的蛤.蟆太大了……”薛業吞咽著空氣。他提醒自己,現在沒有那麼多師兄了,不能倒下。

“是麼?”祝傑對他的反應感到新奇,因為自己很少有強烈的情緒起伏,在這一方麵,他很不敏銳。

可薛業剛才讓他生動體驗了一把鮮活的恐懼,好比一個增幅器,為他源源不斷傳遞情緒。現在他感覺到了,薛業在害怕。

“不怕就好。聽說鬼非常狡猾,下雨才出來,沒準現在圍了一圈都是,你看那邊……”祝傑隨便指個方向,“是不是有個人?”

“傑哥我錯了,我真怕鬼,還怕黑,你彆嚇唬我好不好?”薛業蹲在後麵,雙臂交叉環繞著椅背,他清了清嗓子,“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停,你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祝傑打斷了他,同時對薛業的反應十分好奇。

薛業認真地搖了搖頭:“我沒毛病,我真怕那個,唱國歌壯壯膽。國歌正氣凜然,邪氣不侵。”

害怕就唱國歌?祝傑看他不像裝的,脖子和耳朵都嚇紅了,耳廓上……落著一隻大蚊子。蚊子的尖嘴正在皮膚上左右探尋位置,預備下針,翅膀顫巍巍抖著,大著一顆血紅色的肚子。

操。祝傑直接扇過去,啪一聲,如同抽了薛業一個耳光,隻不過沒那麼用力。薛業傻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挨打。

“傑哥?”薛業摸著自己的臉。

“有蚊子咬你。”祝傑打蚊子打爽了,吸血蟲還沒死,他極為仇恨地捏爆它那顆血紅色的肚子,看它吐出不屬於它的鮮紅來。

哦,原來是打蚊子啊。薛業笑了,揉著發麻的耳朵往前靠了靠:“謝謝傑哥,傑哥你手速真快,不愧是你。”

“閉嘴。”祝傑拉開小窗,接了一把雨水把手洗乾淨,然後緊緊關上了窗。再鎖上。

山區的雷暴雨並不持久,10分鐘左右開始減弱,慢慢停了。就在昆蟲的叫聲又開始擾亂寧靜的時候,祝傑不經意間看了看薛業,這回真把自己嚇住了。

媽的,臉腫了啊,一個手印,耳廓紅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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