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薛業結巴著, “什麼、什麼瓜子……傑哥你快衝!超他們!”
“我讓你吃過洽洽麼?”祝傑保持勻速前進, “衝個屁,200米的操場, 咱倆還差兩圈呢。”
什麼!薛業呆若木雞,自己都快跑成廢人了,怎麼還有400米呢?現在下場還來得及嗎?學長的麵子可要可不要, 自己腳疼隻有自己知道。
“說,誰要給你買洽洽?”祝傑邊跑邊問, 同時排除人選。薛業認識的人不多,新生也沒什麼交流,隻能是宿舍裡的。
宿舍裡唯一一個和他有交情的人,情敵方浩。
薛業無法抑製地流汗, 除了跑出來的也有冷汗。“沒有,傑哥你誤會了。我……我自己想吃洽洽, 那天從學弟手裡要了幾顆。”
“三圈。”祝傑冷酷無情往上加碼,“哪個學弟?什麼時候要的?要了幾顆?”
薛業飛快回答:“我不認識的學弟,中暑那天要的, 大概……十幾顆。”
“四圈。”祝傑狠狠磨牙,“不認識的學弟給瓜子你就敢吃?我是不是好久沒收拾你了?”
“彆啊, 傑哥, 傑哥?”薛業越跑越吃力, 可旁邊的人開始加速了, “傑哥你彆收拾我, 我錯了, 我以後不吃行不行?你慢點。”
祝傑把速度降一降。
“慢點,傑哥我跟不上,你跑太快了。”薛業呼哧地喘著,“我腳疼。”
祝傑又把速度降一降,其實薛業沒那麼嬌氣,真逼著跑十幾公裡也跑得下來,隻是哼哼唧唧的不像個運動員。“還有三圈半,閉嘴。”
“傑哥……”薛業拉長聲音,“我不行了,救命,我要死了,要不我給你劈個叉吧。”
“跑2200米你就死?一級運動員證還想不想考了?”祝傑帶他變道,“把嘴閉上,一會兒岔氣。”
“哦。”薛業在心裡悲天憫人了一番,隻好加速前進。
最後又不知道哪裡惹了傑哥,跑夠3000米才下場。薛業的記憶瞬間回到高一,那時候剛剛開學沒幾天,春哥和龔副教練對體育生進行分隊測試。
一中的體育生好多,每個班都有。他們換好裝備在觀禮台集合,薛業拎著傑哥的運動包,跟著傑哥一起去找總教練。
春哥很凶,好像沒有一個教練是不凶的。薛業在測試隊裡看到許多不認識的麵孔,其中就有張釗和陶文昌。那些人的訓練服五顏六色,吵鬨對罵一口一句我是你爸爸,站在他們中間薛業找回了當運動員的感覺,嘈雜,這才是他的世界。
可也不再是他的世界,一道禁賽書硬是將他踢出去了,重重關上一道門。薛業毫不自知地怨恨著,後來傑哥告訴他,高一的時候自己眼睛裡或多或少總是憤怒。
全校隻有傑哥一個人穿全黑,傑哥用一個單調的顏色,區彆於其他人之外。他帶自己去找春哥談,春哥掐了自己的腳踝一把,又用手掌丈量跟腱,隨口問了一句,你練過跳類嗎?
薛業不記得自己怎麼回答的,但當時超級害怕。他不懂,一個教練怎麼可能有一雙毒辣的眼睛,隻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條件就敢確定訓練方向?後來他也懂了,這就是教練和體育老師的區彆。
入隊過程很曲折,被其他同學嘲笑了好幾年。薛業一心想當體育生,以為有傑哥就萬無一失,可沒想到春哥當時把他給拒了。
競技體育有風險,這個道理薛業從很小就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吃這碗飯,極有可能當不成職業運動員卻落下一身職業傷病。特彆是當時的自己,精神和體能狀態都不夠優越。
可傑哥執意帶自己跑入隊測試。春哥說薛業出了事你負責啊?傑哥說負責。所有人都以為祝傑帶著一個很能跑的人來考試,結果薛業很丟臉,不僅被傑哥套圈,還擦著最低分數線勉強過關。最後體力不支地癱在地上望天。
當時的心情就是想口吐白沫。傑哥彎下腰看他,問你還能不能練了?
現在薛業也想口吐白沫,跑步真可怕,他想吃洽洽。
祝傑看過成績表才過來,彎下腰看他:“起來,地上涼。”
“我不,我不起。”薛業大字型躺在滾燙的跑道上,“傑哥,我可能真不是跑步的材料,我心肺不行。”
“你肯定不是跑步的材料。”祝傑拽起薛業質地輕薄的訓練服,將他拽到一邊,“該測長跑了,踩著你。”
薛業伸著舌頭喘氣:“踩吧……傑哥你不生氣了吧?”
“哦,你不說我還真忘了。”祝傑把臉一轉,抓住薛業汗水淋漓的下巴對視,“誰給你買洽洽?不說再跑15圈。”
“方浩!”薛業光榮叛變一秒倒戈。
方浩,還真是方浩。祝傑悶聲掃視訓練場半圈,找那個行為可疑鬼鬼祟祟的犯罪嫌疑人。
方浩冷不丁打個哆嗦,奇怪,明明太陽挺大怎麼突然後背一陣陰涼了呢?
晚飯結束後又是愛國主義培養——看電影。祝傑鬨不明白軍訓為什麼總要看電影,還挑這麼古老的片子,《衝出亞馬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