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眼中釘呢?媽媽若是嫌棄我這個眼中釘,為何要讓你兒子娶我呢?現在又來夾槍帶棒的,好沒意思。”金桂在屋裡接嘴道。
薛姨媽氣得指著那個房門,對薛寶釵道:“你聽聽,這算哪家子的規矩,婆婆說話,就有媳婦兒在屋裡對嘴的?叫牙子來,把香菱賣了出去,大家清淨!”
家務事兒,本就是難以分斷的,糾纏下去,頂多是貽笑鄰裡,薛寶釵要息事寧人,就對薛姨媽笑道:“媽媽這是氣糊塗了,我們家向來隻有買人的,哪裡倒賣起人來?既然香菱在家裡惹是生非的,不如讓她跟了我,大家眼不見心不煩。”
香菱一聽這話,立刻跪下哀求道:“老太太開恩,我願意跟著服侍姑娘。”
這夏金桂嫁進門來,見香菱雖然隻算是薛蟠的小妾,可是,薛府合家上下,主子奴才們無不喜歡她,擔心將來越過自己去,難以駕馭,所以要趁著新婚燕爾,薛蟠對自己新鮮勁兒沒過的時候,除了這個眼中釘,眼看就要得手,沒想到薛寶釵出來橫插了一腳。
薛姨媽喜歡香菱,是因為她胸無城府,個性隨和,憨憨的惹人憐惜,那些奴才們見家中沒有正經少奶奶,薛蟠屋裡又並無其他妾室,這才趕著巴結她,也是因薛蟠三天新鮮,剛到手時對香菱百般寵愛的緣故。
呆霸王就是這性子,喜歡起某個女人時,也是心肝兒一樣對待,可惜好景不長,有了新人,就把舊人拋在了腦後,甚至為了迎合金桂,對香菱全無半點顧惜之情。
夏金桂本就是極其狠辣浪/蕩的女子,在男人麵前極是肯下功夫。為了除掉香菱,默許寶蟾做了呆霸王的通房,蟠蟾二人正在火熱之際,金桂、寶蟾主仆二人又刻意算計。香菱自然就成了多餘的,若是賣出去,倒也真個乾淨。
此時因寶釵阻攔,壞了自己的事情,金桂遷怒於寶釵道:“姑娘彆讓我說出好聽的來,我倒在家裡惹是生非,原也是小家子女兒所為,見不得大世麵的,比不得姑娘,費儘心機攀上有錢有勢的親戚。連‘金玉良緣’這樣的噱頭也編出來了,緊趕著想要做當家少奶奶,隻可惜,剃頭挑子一頭熱罷了,榮國府燒火的丫頭也知道。寶二爺心裡另有彆人,我倒佩服姑娘的緊,感情是想和人分一杯羹呢!”
這話可就惡毒之極,除了嘲笑薛寶釵母女死皮賴臉的算計寶玉,想來,連做人家的姨娘也是願意的——如果那個天仙也似的林黛玉做了正經的少奶奶。
薛姨媽沒想到夏金桂根本就不顧及臉麵,眼裡沒有自己這個婆婆也就罷了。連自家姑娘也誹謗起來,氣得嘴臉發青,手指顫抖著指著那邊門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寶釵怕她氣得暈過去,忙來扶住,低聲兒勸道:“媽媽身子骨要緊。不值當為這種人生氣,她雖是兒媳婦兒,好歹有哥哥擋著,若要是好呢,大家一團和氣。若是合不到一氣兒,各自疏遠些,橫豎互不相乾就是了。”
夏金桂耳朵尖,聽她說“薛蟠擋著”幾個字兒,不外乎是提醒薛蟠出麵教訓自己,更是針鋒相對道:“好一個大家閨秀,還沒出閣呢,就知道搬弄是非,外邊拆散人家情侶,屋裡挑唆哥嫂不和,我倒覺得姑娘給薛家長臉了!”
薛蟠聽她越說越不像,忙去捂嘴巴,低聲訓斥道:“祖宗,你嘴裡積點德吧,滿嘴胡說八道,看讓彆人笑話。”
“好一個薛家大公子,你為了一個丫頭,和人爭風吃醋,打死人背了官司也沒覺得丟人,我倒怕人笑話了?你們如今以為那狐狸精是香餑餑,隻怕打死的那個冤魂不散,哪一天事發了才是饑荒呢,那時才叫吃人笑話!”
這也是夏金桂憎恨香菱,不惜餘力想要除掉她的原因,她也是過門兒之後,寶蟾無意中聽奴才們提起,香菱是呆霸王打死人搶回家的,若非賈府出麵幫忙,大少爺保不定還在牢裡呆著呢。
因為這是重罪,薛家人對這件事一直諱莫如深,夏金桂哪壺不開提哪壺,頓時就觸及了薛蟠的痛處,抓著胳膊甩了出去,把媳婦兒摔了個仰八叉。
夏金桂新婚燕爾,兩人正如漆似膠的時候,薛蟠哪裡舍得動她一指頭,隻是一味的對她伏低認小賠小心,哄她開心,此時倏然動起粗來,夏金桂哪裡接受得了,不管不顧的撒潑哭鬨起來,說是薛寶釵故意挑撥哥嫂關係,攪得家宅不寧,婆婆護短,向著自己姑娘,合起夥來欺負自己這個苦命的兒媳婦。
寶蟾也跟著哭起來,說是主子少爺對自己心存不軌,動手動腳,被香菱撞見了,自己才脫得身來,沒想到香菱倒嫉妒起來,容不得人,挑唆薛家母女反倒不問黑白,欺負自家姑娘遠嫁而來,沒有靠山,自己好歹和姑娘主仆一場,看著姑娘受委屈,心裡好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