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兒開始真的被嚇到,跑了一圈兒見白鵝啄不到自己,索性就和它兜起圈子來,引著白鵝滿院子跑,她正在得意呢,突然又有兩隻白鵝煽動翅膀衝了過來,芳官兒被白鵝前後夾擊,這才慌了神兒,好在她學戲時練過武藝,身手靈敏,騰地跳到石桌上,做了一個亮相動作,逗得大家哄然大笑起來。
她喝了不少酒,本就帶著六七分酒意,站在石桌上,居高臨下看著眾人,就像是在戲台上表演一樣,翹著蘭花指做嬌羞狀,笑望著黛玉和寶玉,即興來了段牡丹亭。
“小春香,一種在人奴上。畫閣裡從嬌養,伺娘行,弄珠調粉,貼翠拈花,慣向妝台傍。陪他理繡床,陪他燒夜香,小苗條吃的是夫人杖。”
又道:“有請小姐上學。”
自己又扮旦角唱道:“素妝才罷,緩步書堂下。對淨幾明窗瀟灑。”
“咳咳......”茗煙兒清了清嗓子,先走了一個場子,示意有自己來客串先生。
寶玉先就拍起手來叫道:“茗煙兒,唱好了爺有賞!”
茗煙兒整日跟著寶玉到處吃請,沒少看戲,卻也記得幾出戲文,也喜歡清唱幾嗓子,此時有心要在雪雁麵前賣弄。
芳官兒道:“先生萬福。”
茗煙兒道:“罷了。女學生,凡為女子,雞初鳴,鹹盥、漱、櫛、笄,問安於父母。日出之後,各供其事。如今女學生以讀書為事,須要早起。”
芳官兒道:“以後不敢了。”
茗煙兒先瞥了雪雁一眼,見她正在看自己呢,神氣地一抬下頜道:“罷了。”
雪雁白了他一眼,又捂嘴兒偷笑。
芳官兒卻認真得很,又扮作蘭香道:“先生今夜不睡了。”
茗煙兒隻顧了看雪雁,忘了接住,急得雪雁直跺腳,他這才醒過來,卻忘了戲文到哪裡了,脫口問道:“女學生,昨日上的《毛詩》,可溫習否?”
芳官兒隻好接著:“溫習了。則待講解。”
不等她轉換角色,茗煙兒就跳過一大段兒,念白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芳官兒彎腰給了他一個榧子,寶玉催促起來,她隻好繼續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可是爛熟的了麼?”
茗煙兒偏又忘了詞兒,被寶玉一腳踢在屁股上,自己接著道:“一句都背不出來,還說爛熟的了,回去重讀。”
他雖然從未扮過戲,可是,天分頗高,這一開口可就不同凡響,芳官兒情不自禁地先叫了聲好,這才接著道:“這樣熟還要讀,讀它什麼介。”
寶玉索性連動作也帶上了,韻味十足的道:“女學生,‘關關雎鳩’,雎鳩是個水鳥,關關鳥聲也。”
芳官兒也越發投入:“先生,這鳥是怎樣叫的?”
寶玉學做作鳩聲,逗得林黛玉“噗嗤”一聲笑噴。
眾人都跟著笑起來,偏那芳官兒依舊繃著,也跟著學鳩聲諢介。
寶玉也繃著笑,認真的道:“此鳥性喜幽靜,在河之洲。”
芳官兒又道:“我曉得了。不是昨日是前日,不對,不對,被小姐這麼一放,它就得兒一飛,飛到何知州衙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