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的震撼變成了錯愕,一時目瞪口呆。
敬聞能夠從眾多異士中脫穎而出,獨得皇上賞識,自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比如他精通天象變幻,算好了今日上午會突然變天,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刻祈福。
此時狂風與烏雲的出現,看起來就好像上天回應了他的呼喚一般,敬聞聽到了周圍眾人倒吸涼氣的聲音,知道他們為自己的佛法無邊受到了震撼,心中不免有些許得意。
隻可惜,他的幻覺也越來越嚴重了。
當他向四下望去時,既無法如願見到彆人對他崇敬膜拜的目光,也看不清在旁邊作為遮擋的帳幔已經不在。
敬聞恍惚間感到自己好像置身在荒山曠野當中,在那用來藏屍的山洞裡,一隻隻幼童化成的厲鬼從中走出,圍在他的身邊。
看來,這場儀式需要儘快結束了,不然他隻怕會露出破綻。
於是,敬聞大師一邊繼續胡亂揮舞手臂,將圍著他的小鬼驅趕開,一邊抓撓著大腿和臀部上的瘙癢處,用慈悲清亮的聲音肅穆說道:“阿彌陀佛,佛法無邊,天佑大雍,災星顯形!”
“……”
災星馬上就要出現了,在今天的這場法事之前,所有的人都很緊張和忐忑,此時此刻,他們卻都已經無心關注這些了。
人們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做法事,要脫光衣服撓自己。
還是那種部位……
敬聞的動作是那樣滑稽和猥瑣,可偏生他嘴上還一直在念經祝禱,連帳幔飛了都顧不上,又讓人懷疑這些都是向神明祈禱的一環,不敢輕易打斷他,否則豈不是不敬上蒼?
於是,莊嚴肅穆的宮殿中,包括皇上在內,所有的達官貴人們衣冠楚楚,麵無表情,看著高台上不穿衣服的和尚一邊亂蹦一邊在自己的身體上搔癢,什麼想法都不敢流露出來。
往往隻有孩子們,敢說出大人說不出來的話。
八皇子實在忍耐不住了,伸長了胳膊,夠著在挨著他身邊跪坐的蘭奕歡腰上戳了戳。
蘭奕歡半低著頭,沒抬起來,問道:“乾嘛?”
八皇子小聲道:“他在乾什麼啊?他明明就是在撓癢癢啊!!!”
蘭
奕歡道:“我也……不知道……”
八皇子看蘭奕歡身體微微發抖,聲音中也帶著顫意,更加疑惑:“那你又在抖什麼啊?”
蘭奕歡道:“我看國師那麼努力,我想哭,我慚愧啊。”
八皇子不免意外:“你終於知道一點廉恥了……”
蘭奕歡低聲道:“滾。”
沒人關注兩個小孩在吵什麼,隻聽此時,敬聞大師連喚數聲,突然間一聲巨響,竟是法壇的地麵上裂開了一條縫,令人們情不自禁地睜大了眼睛。
按照原本的安排,這條縫隙中會出現一張黃紙,上麵寫了災星的名字,可是縫雖然裂開了,黃紙卻遲遲未出,敬聞隻能趴在地上,試圖用手去掏摸。
因為身上一直持續的瘙癢,那幫該死的小鬼又都總是試探著往他衣服裡麵鑽,敬聞此時依舊沒把僧袍穿上去,這樣跪在地上掏東西,風吹在他光溜溜的腚部,幾分寒冷。
今日什麼事都出差錯,真是狼狽,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提前讓人用帳幔擋住了。
那黃紙多半是卡在了地縫當中,敬聞現在什麼念頭都沒有了,隻想快點將其取出來,與皇上交差,然後回去好好塗抹一些止癢的藥膏。
然而這時,他伸進去的手卻摸到了一個什麼軟軟的東西。
他定睛望去,卻從地麵上的縫隙中,看見了一隻圓睜著的,死灰般的眼睛。
——死人的眼睛。
敬聞大師猛然將手一抽,力氣之大,帶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他卻完全沒有心情顧及。
地下露出來的,竟然是一具棺材,棺蓋已經碎了,他剛剛摸到的就是棺材裡麵屍體的臉。
敬聞顧不得思考為什麼會有棺材出現在這法壇之下,因為他已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惡臭傳來,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順著裂縫在向外散發,越來越濃鬱。
帳幔可以擋住視線卻擋不住氣味,如果這樣下去,讓周圍的人聞到,隻怕就會察覺不對。
敬聞大師轉眼看見自己剛剛脫下來扔在了一邊的衣褲,靈機一動,從地上撿了起來揮動著,扇去周圍的氣味,同時將四下的碎渣填到裂縫裡去,想把這道縫隙堵住。
“……”
周圍一片死寂,女眷們早已經紛紛或掩麵,或回避,而不少男子的雙目瞪圓,嘴則越張越大,合都合不上。
敬聞這樣的舉動,實在怎麼看也不像是在問卜和祈福了。
皇上方才已經忍耐許久,此時就算脾氣再好,耐心也已經到了臨界點。
他霍然一下子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喝道:“國師,你究竟找到災星了沒有!”
敬聞大師聽得皇上催促,立刻穩定心神,沉聲回答說:“阿彌陀佛,陛下稍待。上蒼遲遲未下指示,應是在座眾人中有人舉止失儀的緣故,還請各位端正衣冠,危坐以待,小僧再問上一問。”
此時他渾身赤條條的,白花花的肉/體上還布滿了撓痕,一隻手揮舞著一條皺巴巴的褲子,拚命扇去周圍的氣味,偏生還以
這種肅穆的口吻讓彆人端正衣冠,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一時之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正平帝懷疑是不是其實是自己瘋了。
他修身養性這麼多年,連國事都可以放手給兒子來管,簡直都快活成個半仙了,終究在此刻一朝破功。
他抬手用力在身邊的桌子上一拍,怒喝道:“混賬,你是在耍弄朕嗎?你好好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你到底是在乾什麼?!”
雖然敬聞的舉止怪異到了極處,但皇上發話之前,誰也不敢破壞這場法事,直到此時,宏安道才快步走了上去,拂袖在敬聞大師臉前一甩,喝道:“國師,醒醒!陛下在問你的話!”
他的袖子中有種辛辣的類似於薄荷的氣息,敬聞大師猛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目光茫然,轉頭一看,發現那些幻象都消失了。
法壇周圍根本就沒有掛著什麼用來遮擋的布幔,四麵坐了一圈人,那些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們,目光都無遮無攔地看向他,帶著驚疑、厭惡、可笑和鄙薄。
這可真是實打實地“在大庭廣眾下被剝光了衣物,任人打量”了,甚至要比那種程度更加糟糕。
不,等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帳幔竟然從一開始就被風刮到地上去了嗎?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
那麼,那麼也就是說,剛才他脫光衣服,抓撓全身,裝模作樣地跟皇上對答,以及扇走屍臭,其實都是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進行的?
什麼?!!!!
——這個認知對於敬聞大師來說,簡直比見了鬼還要可怕。
他猛然捂住了自己的下/體,隨即意識到什麼,慌忙拿起地上的衣褲就往身上套。
隻是他今日才換上的嶄新僧袍,方才已經因為用力扇風而被抓的皺皺巴巴,不成形狀,他被這麼多的人眼睜睜看著,顫抖著費了老半天的勁才穿上,甚至連褲腰都扯壞了,隻能半掉不掉地勉強掛在腰間。
所有的人都沉默著,主要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們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連宏安道都忍不住低下頭去,按了按抽搐的眼角。
這真是太離譜也太意外了,雖然他和太子的計劃就是今日在眾人麵前揭開敬聞的真麵目,可誰也沒想到,他自己就會瘋成這個樣子啊。
難道真的有厲鬼索命不成?
此時敬聞大師的心中也是慌亂無比,顫聲說道:“請陛下聖裁,都是災星的力量太強大了,小僧學藝不精,所以受到迷惑——”
他說到這裡,宏安道卻麵帶憐憫之色地搖了搖頭,說道:“國師,你已經蒙蔽陛下夠久的了,究竟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呢?你心中貪嗔癡的妄念一樣不少,實在不該出家為僧啊。”
聽到他意有所指,皇上疑惑地說道:“宏道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宏安道說:“陛下請看!”
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他將手中的拂塵一甩一卷,竟然就奇跡般地從半空中卷出來了一張黃紙。
“咦,好生神奇!”
“那是什麼?”
宏安道將黃紙取下來,衝著眾人抬手舉起,說道:“各位請看,其實上天降下的諭示早就出現了!剛才我便已經有所感應,卻見國師一直遲遲不肯將之取出,還覺得還覺得心裡十分疑惑,以為他是有其他安排。”
“現在看來——”宏安道猛然提起聲音,高聲說道,“根本就是此人有意藏匿,不肯給大家看這個災星到底是誰!”
有人不禁問道:“那他又為何要藏匿?”
宏安道冷笑一聲,將手中的黃紙展開:“答案就在這裡。”
黃紙上赫然寫了三個字“霍伯敬”,正是敬聞大師的俗家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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