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暗魂怯乘桴(1 / 2)

很快便到了要舉行法事的日子。

皇上下令,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眷,以及全部宗室子弟都要到場,於是一大早,蘭奕臻和蘭奕歡也準備好了要出門。

蘭奕臻一早上都沒說什麼話,仿佛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一向寡言,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是被蘭奕歡看出來了,在蘭奕臻站在那裡由內侍係腰帶的時候,悄悄跑到他門外,歪頭打量他的神色。

蘭奕臻衝他招招手,蘭奕歡就顛顛地到他跟前去了,蘭奕臻摸了摸蘭奕歡的頭,忽然道:“要不,你彆去了。”

蘭奕歡道:“為什麼?”

蘭奕臻道:“你想去嗎?做法事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說不定會鬨鬼,也說不定會看到很多奇怪的東西,如果你不想去,我就跟父皇說你生病了,你留在東宮等我回來好不好?”

蘭奕歡心中一動。

他聽蘭奕臻這個話音,就知道自己這位一哥今天是打算對敬聞大師動手了。

正好,他也有一些安排,係統的特效都放出去了,這個熱鬨不可不湊。

蘭奕歡忙道:“我當然去!如果不去,老八肯定會笑話我的。再說了,我還沒見過鬼呢,正好可以看看。”

彆人提起鬼怪一臉諱莫如深,他倒是把鬼當成給他耍把戲的了。

蘭奕臻又好氣又好笑,道:“老八自己那點出息,有什麼臉笑話你。他服你還差不多,我都得服你。”

蘭奕歡就當好話聽,得意道:“嘿嘿,那你叫我哥。”

太子身後整理衣服的宮人忍不住笑了。

蘭奕臻按著他的小腦袋晃了晃:“你下輩子吧!”

蘭奕歡被他晃的差點沒站穩,連忙攥住了蘭奕臻的衣帶,心裡想,現在其實已經是下輩子了,但他竟然還是個弟弟,唉。

兄弟倆鬨了一通,蘭奕臻也終究妥協:“算了,你要去便去吧。”

他低聲自語了一句:“你也……總得長大。”

兩人到場的時候,四下已經坐滿了人,在正中間的位置,就是新近剛剛搭建成的法壇。

看到太子領著七皇子進來,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行禮,五皇子也從座位上起來了,但他並未躬身,而是遠遠看著這一幕,神情有些複雜。

自從知道蘭奕歡會成為以後的皇位繼承者之後,他就總是忍不住要以一種全新審視的眼光看待這個弟弟。

他想,為什麼蘭奕歡一直留在東宮不肯回來,難道原來他從小就是一個這樣心機深重的孩子,知道努力去靠近更有權勢的人?

會不會因為他和太子有了這層關係,這段緣分,後來他才會上位成功,上位之後,也沒有對太子趕儘殺絕?

他們兩個的關係……難道真的比自己這個親哥哥還要親嗎?蘭奕臻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哄得蘭奕歡連家都不回了。

可他一定沒有想到,以後會是蘭奕歡坐上了那個位置吧。

五皇

子心裡正想著,齊延就從一邊走了過來,笑著對他拱拱手,問道:“殿下最近可好啊?”

五皇子跟他這個舅舅倒是一向關係很好,說道:“是一舅來了。我還行吧,左右好也好不到哪去,差也差不到哪去就是了。”

他說話向來自帶一股風涼勁,齊延不禁搖了搖頭:“五殿下,您這張嘴啊。”

他說著,朝五皇子剛才注視的方向看了一眼,五皇子便道:“小七一直在太子那裡,我有點掛心。”

齊延說:“那孩子天生冷情,看著跟誰都親熱,實際上誰都進不到他心裡去,他想跟著太子,誰也沒法子,由他吧。隻是你娘難免傷心,你該好好陪著她,她可隻有你能依靠了。”

五皇子正想說,蘭奕歡不過是在東宮暫時住一住而已,早晚得回來,怎麼就到了齊貴妃隻有自己這個份上了,但他還沒開口,齊延已經忽然湊近。

他壓低了聲音,快速地說道:“殿下,記住,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頭。”

五皇子一怔。

齊延意味深長地說道:“護國寺突然失火是不祥之兆,這總得有人來承擔啊。”

五皇子隱約會意,低聲道:“你是要對付——”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隻是目光向著太子的方向微微一掃。

齊延隻是微笑不語。

片刻之後,五皇子整了整神色,說道:“好,我知道了。”

說完之後,他慢慢地坐了回去。

由於皇上長期不理政事,皇後又個性強勢,如今的局麵,是太子早早理政,優勢和地位遠高於其他皇子。

但是五皇子卻注定不能向蘭奕臻臣服,因為從他們的母族開始,立場就從來都不一樣。

皇後一族的戚家和貴妃一族的齊家各自送女兒進宮,本身就是要互相製衡,這也是蘭奕臻一開始總想把蘭奕歡送走的原因。

這麼多年積累下來,雙方已經經曆過了無數次的交鋒,積累了無數的矛盾,五皇子和太子注定了生來就是宿敵,不可能和平共處。

一旦太子上位,齊家必然會遭到清算,所以五皇子身上係著齊家的安危榮辱。

上一世蘭奕歡登基之後,倒是並沒有打壓太子一支,對齊家也沒有特彆的優待,所以兩家依舊在他的治理下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但今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他不能有分毫懈怠。

隨著日影緩緩地移動,時辰終於到了,所有人也都就坐,敬聞大師同宏安道低聲交談了幾句,走上法壇。

這裡的所有安排以及整個儀式流程都是他們兩個共同商議的,但做法時總不能僧道一起上,所以依舊是由敬聞大師主導。

他盤膝坐下,手拈佛珠,寶相莊嚴。

下麵的人望著這位被封為國師的高僧,還有人在悄悄地議論著,誇讚正是因為敬聞大師的努力,才在這次的火災中保住了很多性命,隻要有這位高僧在,國家必定安好無憂。

隻是這些人並不知道,在

一片的讚譽聲中,實際上敬聞大師已經滿後背都是冷汗了。

自從那天不小心調戲了韓太傅,又見了鬼之後,這段日子,他一直在不停地出現幻覺,看到曾經那些被他害死的孩子回來找他,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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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此時此刻,他的眼前就有幾隻渾身是血的小鬼在不停地轉悠著,而且不斷試圖往他衣服裡麵鑽,弄得他渾身上下痛癢難耐。

敬聞大師站起身來,假作繞著場子走來走去,驅鬼祈福,實際上卻是要借助這個動作緩解身上的不適。

他一定中邪了,要不就是被下了什麼致幻的藥物,等到今日事畢,他騰出功夫來,一定要找到到底是誰謀害於他!

“陛下!”

雖然知道那些鬼怪是幻象,但那種如同萬蟻噬體的痛癢還是讓人越來越難以忍受,敬聞大師念了兩圈經,忽然站定,勉強保持住高深的神情,說道:

“小僧已經祝禱完畢,馬上就要向上蒼叩問災星真正的身份了,這需要集中所有的精力,完全不受到外物乾擾。所以還請陛下吩咐人用帳幔圍住法壇,以免小僧分神。”

皇上轉頭對蘭奕臻道:“太子?”

宮中的事情,一向都是由蘭奕臻做主的,他聞言應了聲“是”,叫過旁邊的侍衛吩咐了幾句,那人一躬身,便匆匆下去了。

有了太子的吩咐,很快,敬聞大師就被一層層的帳幔擋了在法壇的中間,外圍的人隻能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隱約的影子,卻不能查知他具體在做什麼了。

太好了!

台下的齊延也忍不住將唇角不易察覺地一揚,看向坐在皇上和皇後兩人下首的太子。

此刻,蘭奕臻地位獨尊,高高在上,連皇上想辦什麼事都要經過他發號施令,簡直無人能夠撼動。

但最難違也是最容易麻痹人心的,實際上是“天意”一字,等到今天的事情過後,蘭奕臻的威信必然會遭到極大動搖,不能再完全掌控全局了,到那時,就是他們的機會。

這麼多年來,齊家一直被後族和太子黨死死壓製著,甚至連他這樣的出身都隻能待在從四品的位置上,不能輕易升遷,如今,也是這種局麵改變的時候了!

齊延的目光最後移到了蘭奕歡的身上,稍稍一瞥,旋即收回。

對不起了,我的外甥,他心裡默默地想著,不過犧牲你能打擊太子,實在是一筆太過劃算的買賣,我也沒有辦法,就當你還了我們齊家的撫養之恩吧!

*

另一邊,好不容易進了帳幔的裡麵,敬聞將手中的佛珠一甩,扔在地上,高聲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說罷之後,他的口中虔誠地念誦著佛經,在外人聽來毫無異狀。

但實際上,敬聞的雙手早已經急不可耐地在身上抓撓起來,忍了半天的痛癢被指甲用力一撓,簡直是說不出的暢快。

幾隻小鬼還不停在敬聞的身邊徘徊,一開始,他們還能乾擾敬聞的精神,可是看習慣了,也明知道是幻覺,就不那

麼讓人畏懼了。

死鬼就是死鬼!生前都無法反抗於他的弱者,死後也同樣無可奈何!

敬聞索性將身上的衣服都脫掉了,毫無阻礙,痛痛快快地撓了一會癢癢,又將僧袍扔在地上,雙腳使勁踩跺,趕跑鑽到裡麵的小鬼們。

做完這些之後,他想到外麵可能好半天聽不到他的聲音了,連忙又高聲說道:“敢請天示禍星,賜福萬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四下一陣狂風平地而起。

周圍的青銅禮鐘連響了九聲,陰雲飄過,遮蔽了太陽,晦明變化的光影中,給旁邊每個人的臉上都增添了幾分驚疑之色。

“那是——”

——是狂風,掀翻了臨時綁起來,並不怎麼牢固的帳幔,也露出了裡麵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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