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的兩父女低聲說了兩句話,韓露走上前去,對蘭奕歡說:“公子,今日真是多謝你相救,大恩無以為報,我父親是振威鏢局的總鏢頭,日後若您有用得著的地方,隻要說一聲,但憑驅遣。”
剛才那刀疤男口口聲聲叫著“韓鏢頭”,便有人有所猜測,不過聽了這個名號還是十分意外,沒想到這看起來半死不活的老頭竟然來曆不凡。
但一個總鏢頭,竟被逼到這份上,看來剛才那夥人確實背景不一般。
蘭奕歡卻笑了笑,說道:“這我得說實話,我剛才出手相助,其實也是有些私心的。”
他剛才甚至問都沒多問一句就出手幫忙,韓露心裡還有幾分忐忑猜疑,聽到蘭奕歡這麼說,反而鬆了口氣,問道:“那不知是——”
蘭奕歡指了指她頭上的紅寶石簪子,說道:“是這個。請問姑娘能不能取下來給我看一看?”
韓露點了點頭,摘下簪子遞給了蘭奕歡,蘭奕臻也在旁邊看著,立刻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低聲道:“你是覺得它和那枚扳指……”
蘭奕歡說:“哥,你也覺得像吧?”
蘭奕臻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應該說,質地和色彩風格完全一樣。”
蘭奕歡和他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轉頭對韓露說:“韓姑娘,我覺得你這簪子跟我一位故人的首飾很像,不知道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韓露想了好一會,才回答他:“好像是一次去當鋪時無意中看見的,覺得實在漂亮,便用五十兩銀子買了下來。”
她也是因為家中開了鏢局,頗有資產,才會毫不猶豫地花重金購買自己喜歡的簪子,換了普通人,也是買不起的。
韓露又道:“對了,我想起來了,聽那掌櫃的說,這還是十多年前有人當的死當呢。當鋪就是京城中的恒隆當鋪。”
蘭奕歡沉吟了一下,韓露卻已經很爽快地將簪子塞到了他的手裡,說:“你既然有用,就拿走吧。”
蘭奕歡正想著跟她說給她銀子能不能買過來,沒想到韓露這麼痛快,連忙說:“我給你銀子。”
他說著杵了旁邊的蘭奕臻一下:“錢錢錢!”
“……”
蘭奕臻被蘭奕歡一肘子杵到了肋下,本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沒說,默默地從袖子裡麵摸出一錠金元寶,遞給了韓露。
沒有蘭奕歡的時候,蘭奕臻出門從來不帶錢,是個十分瀟灑的太子殿下。
自從養了蘭奕歡,他時不時要帶著孩子出去玩,買花燈風車泥人糖葫蘆,看見可憐的
叫花子還得往要飯的破碗裡扔幾個子。
於是,操心老哥也就養成了隨時帶錢,隨手掏錢,隨處給錢的“三隨”良好習慣,或者應該說,除了錢之外,蘭奕歡需要的東西基本上都能從他的袖子裡摸出來。
除非裝不進去。
可蘭奕臻把金子遞過去,韓露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要。你救了我和我爹一命,難道我們兩個的命加起來還不如這銀子值錢嗎?公子想要,拿走就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蘭奕歡看她說的堅決,也就不再勸了,哈哈一笑,說道:“那行,那就多謝姑娘了。”
韓露說:“也謝謝你救了我和我爹的命。”
蘭奕歡把簪子收起來,一拱手笑道:“客氣!”
他這趟出去,特意在外麵多逗留了一些日子,沿途跟三教九流的人談天說地,學到了不少江湖規矩,畢竟以後就要離開宮廷過那樣的日子了,所以要多多汲取,多多練習。
比如打抱不平,比如剛才那一拱手,都很是種江湖豪情的味道,他自覺不錯。
於是蘭奕歡保持著這種精氣神,轉過頭來,頗有英雄氣概地跟蘭奕臻說:“二哥,走吧!”
蘭奕臻氣定神閒,腳下一動不動:“外衣穿了嗎?”
蘭奕歡:“……忘了。”
他剛才從大雨中進了客棧,把濕了的外衣脫下來放在旁邊晾著,結果就根本忘了這件事,連忙要找。
蘭奕臻卻比他自己還熟悉他的衣服,已經直接從旁邊的椅子靠背上把蘭奕歡的衣服拎起來了,將兩隻袖口對著他給他穿。
蘭奕歡在哥哥手裡穿好了衣服,蘭奕臻又問他:“行李拿了嗎?騎馬來了嗎?住店砸店的錢給了嗎?頭發怎麼散著,發簪呢?”
蘭奕臻說一句蘭奕歡愣一下,又連忙指使侍衛去樓上拿了行李,去馬廄裡麵牽了馬,從桌子下麵撿起發簪,又找到嚇得藏進菜窖裡的客棧老板,把剛才蘭奕臻沒給出去的那錠金子給了他。
英雄感到有些氣短。
偏生蘭奕臻還要取笑他:“你這樣子,還成天的想往宮外跑,也不知道在外邊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蘭奕歡最聽不得這話,立刻說:“我那是因為看見你來了,一高興才忘了的!”
再說了,他也知道,有蘭奕臻在,他就用不著費腦子,蘭奕臻不在的時候,他才不這樣。
這整個天底下也就隻有蘭奕歡敢這樣梗著脖子跟蘭奕臻喊了,蘭奕臻偏生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彎起眼睛笑了一下,冷峻的氣質頓時化作溫柔。
所有的人都被這個小祖宗指使的團團轉,總算什麼都折騰好了,才要前呼後擁地出門。
蘭奕歡又想起了什麼,俯身在那個刀疤男身上摸了摸,也找到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在了客棧門口的桌子上,笑道:“你們剛才耍橫耍的挺威風,今天大夥在這客棧裡的吃喝,不如也都給請了吧。”
周圍的人免費看了場有驚無險、大快人心的熱鬨,此時聽說還能免費吃喝,都是十分欣喜
,歡聲雷動。
很快,兄弟兩人就帶著隨從,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門關得不太緊,侍衛帶上之後,被風一吹,又“吱呀”一聲開了。
最初給眾人講故事的那名漢子說道:“我去把門關上。”
他起身走過去,手扶住門板,卻不知為何沒動彈,而是向著前方的夜色中看去,有幾分不舍。
他的身後,那個從京城來的文士低聲開口道:“剛才那位兄長,就是太子殿下。”
他這麼一說,眾人不免儘皆怔住。
“什麼?”
“當真嗎?太子殿下怎會親自來到這裡!”
文士道:“這話我又怎敢亂說。我在京城的時候曾經碰見太子出行,正是如假包換。他在皇室排行第二,剛才那位少年不是也正叫他二哥麼?”
“所以,那少年就是……”
“就是七殿下,蘭奕歡啊。”
*
外麵的雨還沒有停下,不過倒是比剛才要小了一些。
蘭奕臻是乘著馬車出來的,皇室所用的車駕輕便防水,在雨天和山路上都通行無阻。
兄弟兩人上了馬車,周圍的侍衛們也都穿上蓑衣,策馬跟在周圍護衛,一路北行。
蘭奕歡向外麵張望了一下,問道:“哥,咱們要連夜回京城嗎?”
蘭奕臻用手擋住蘭奕歡頭頂的雨水,把他的腦袋按回來,放好車簾,道:“不趕那麼久的路。你幾天沒躺下好好睡一覺了?前麵五裡外有處我的彆莊,很快就到,先去歇一歇。”
蘭奕歡很驚喜:“啊,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彆莊啊,父皇新給的嗎?這地方不錯,正好在我回京城的必經之路上。”
蘭奕臻隻是笑笑。
蘭奕臻對這些東西從來都不上心,因此蘭奕歡也沒想過彆莊可能是他買的,高高興興跟著蘭奕臻進去之後四下看看,覺得景色布置也都很不錯。
其中一個種滿了梧桐樹的院子蘭奕歡最喜歡,一問,果然也正是蘭奕臻給他留出來的。
他進去洗了個澡,出來時見蘭奕臻坐在外麵批折子,便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久沒和二哥一頭住了,要不今晚你留我這屋睡吧?”
蘭奕臻將折子合上,抬頭端詳了蘭奕歡片刻,笑了笑,說道:“好啊。”
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蘭奕歡的身體養好了很多,已經不再需要每次睡覺都靠係統輔助著,非得有蘭奕臻在旁邊才會安眠。
再加上他逐漸長大,也有了自己的宮殿,所以東宮也不再是唯一的居所。
這回,出門月餘重新回來,兄弟兩人一起躺在蘭奕歡房中寬敞的大床上,讓他仿佛一下子又重新找回了小時候的感覺,又安心又舒服。
蘭奕歡有點興奮,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外麵可沒有這樣大的床給他滾著玩,一不小心還差點滾下去。
蘭奕臻閉著眼睛躺在旁邊養神,看似好像一點也沒注意到他,卻在這時精準地展臂一撈,攬著蘭奕歡的腰,把他重新撈回到了床上。
蘭奕歡:“嘿嘿,多謝。”
蘭奕臻無奈道:“你折騰大半夜,是一點不累啊?”
蘭奕歡說:“還行吧,這不是回來了心情好麼。”
蘭奕臻看他這小樣子,忍不住伸出手來拍了拍蘭奕歡的腦袋,說道:“你啊,既然回來這麼高興,就不要成天往外跑了。”
他長大了,也不需要哥哥帶著才能出宮,一往外麵跑就是月餘不回來,卻不知道他有多麼的惦念,所以才會買了這座莊園,就希望弟弟能有個舒服的地方歇腳。
才會按捺不住,親自在雨夜出去接人,接回來了,又舍不得責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