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梨花風雨處(2 / 2)

他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劃十道傷,也看不得蘭奕歡流一滴血。

心中幾乎是驟然就生出了對那兩個人的殺意。

蘭奕臻用帕子蘸了熱水,一點點給蘭奕歡處理傷口,說道:“這件事你既然說與我了,就不要費神了。放心,就憑他們兩個,還不能把我怎麼樣。”

蘭奕歡道:“反正你自己小心點。如今,所有的人都長大了,父皇漸老,風雨欲來啊……”

告他訴蘭奕臻五皇子和鄧子墨的事,是警醒他小心,不說自己身世的事,則是心如亂麻,想要好好琢磨一番,應該如何處理。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說話間,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幾分冷意,語氣更像前世那個殺伐果斷的帝王。

手指無意識地一緊,忽覺掌心劇痛,卻是不慎扯動了傷口。

蘭奕臻一把扣

住了蘭奕歡的手,道:“彆亂動。”

他又仔仔細細地上了一遍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才輕輕把傷包好,騰出手來,抱了抱蘭奕歡。

蘭奕歡一怔,然後緩緩放鬆身體,靠在蘭奕臻的肩頭上。

“不要再想今天的事了,什麼都不用怕。”

隻聽蘭奕臻鄭重道:“你隻需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哥哥都會一直保護你。”

蘭奕歡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

他半真半假地問道:“如果我動搖社稷,禍亂江山呢?”

——“你苦心經營多年,真能做到舍棄皇位,舍棄天下嗎?”

隨著弟弟的話,剛才自問的那個問題仿佛再一次掠過了心間。

蘭奕臻一頓,隨即,堅定地回答道:“我說了,任何事。”

這就是他的答案。

*

另一頭,五皇子則派人整整搜查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五殿下昨天晚上遇上刺客了。

京兆尹幾乎嚇得魂飛魄散,一時間連京城的防衛都加強了很多,但是也沒搜出個結果來。

“殿下,昨晚是三殿下的馬車闖了關卡,屬下們不敢強行搜查。八殿下舅父的茶樓裡麵夜間向來有不少客人消遣,也不好一一查問。太子殿下前去看望生病的老寧國公了,仿佛徹夜沒有回宮,七殿下似乎一天都不在……”

這一連串鬨心的兄弟們簡直讓人光是聽一聽就覺得頭疼,弄得好像誰都有問題一樣,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故布疑陣。

總之牽扯的範圍太大,就不能查下去了。

但正因如此,更加說明這件事情背後的隱情非同小可。

五皇子緩緩地說:“知道了,行動中止吧。”

對於鄧子墨這個人,他也保持十分懷疑的態度,此人的話不能儘信。

五皇子心事重重地上了早朝,朝上觀察那幾個兄弟,看哪個都覺得可疑。

等到下朝之後,他就去了齊貴妃那裡,發現齊塒也又進宮了,正在和齊貴妃坐在桌邊,一邊閒聊著,一邊準備用膳。

沒想到五皇子會突然過來,齊塒一頓,立刻規規矩矩地站起來,臉上帶著些討好的笑意,恭恭敬敬地道:“表哥。”

五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略點了下頭,隨意道:“嗯,來了。”

前世,他和齊塒的關係一直都十分親近,五皇子看著這個表弟長大,也是真心疼愛。

直到這一世回來,他也逐漸看透了,齊塒從本性上就是個心術不正之人。

又因為蘭奕歡的緣故,五皇子也有意識地對齊塒保持疏遠,仿佛老覺得對他太好,就是對不起蘭奕歡一樣。

——雖然,蘭奕歡可能也不再需要他這樣做了。

所以這回長大之後,五皇子和齊塒的關係也沒能像前世那般親密起來,齊塒每次見到他,總是帶著點畏懼和諂媚的樣子,反倒讓人更加不喜。

眼下看著那張臉,五皇子忍不住地

想,難道,我的親弟弟,母妃的親生兒子,其實就是這般模樣的?

如果當真如此,齊塒也是受害者,他似乎不該說“失望”二字,但不得不說,心理落差確實有點大。

齊塒被五皇子看得有些發毛,縮了縮肩膀,齊貴妃以為他又乾了什麼事讓五皇子不高興了,連忙護著:“好了,我這裡就彆講那麼多規矩了。塒兒,快坐下。”

“勝兒,你也餓了吧?來,讓人把碗筷給你擺上,用膳吧。”

齊貴妃給五皇子夾著菜,說道:“難得你有空閒過來吃個飯,這些日子很忙吧?瞧瞧這臉,都瘦了。”

五皇子道:“是,原本上回大姐選婿的時候我也進宮了,想順路來看看母妃,但結束之後就又被其他事情絆住了,沒來得及。”

齊貴妃點了點頭。

而後,她稍作猶豫,又問道:“那……你見到你七弟了嗎?我聽說他也已經回來了。”

五皇子道:“是,見著了。”

蘭奕歡目前還沒有出宮建府,母子兩人在同一座宮廷中,但這麼多年下來,幾乎再也沒有來往過。

甚至有兩次,齊貴妃想去看看蘭奕歡,但蘭奕歡竟然不想見她,一低頭跑了,蘭奕臻便派人將她攔了下來。

一開始,齊貴妃很生氣,回來罵蘭奕歡沒良心,但漸漸的,那股氣性下去之後,隱約的愧疚浮現出來。

此時,她便詢問五皇子:“你七弟看著怎麼樣?氣色好不好?”

五皇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突然感覺到,這些年下來,她也老了。

竟然會思念蘭奕歡,並且願意承認了。

隻是不知道,上一世那個口口聲聲盼著皇帝快點駕崩的太後,後悔過嗎?

五皇子道:“他挺好的,個子長高了,有大人樣了。我看著比齊塒還要高一些。”

齊塒撇了撇嘴,但沒說什麼。

齊貴妃重複了一句:“有大人樣了啊……”

她忍不住說:“什麼時候叫他過來,一起吃個飯吧。什麼樣的隔閡,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足以消下去嗎?這桌上缺個人,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麼似的。”

齊塒便笑著說:“姑姑,沒事,這不是還有我呢嗎?我往後也都經常進宮來陪您,不會讓您孤單的。”

齊貴妃脫口說道:“那怎麼一樣?你又不是他。”

齊塒猛地一下子,被她說愣了。

齊貴妃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齊塒不是蘭奕歡,蘭奕歡也不是齊塒,明明就是兩個不同的人,又如何能夠相互代替呢?

這麼一說,她反而突然意識到,齊塒進宮的次數有點太多了。

齊貴妃便說:“對了,逢年過節的時候,你也多在家陪陪你的父母和二嬸。你二叔去世這麼些年,我總是夢見他,聽他跟我說惦記著家裡的人。”

她摸了摸齊塒的頭,歎了口氣:“當初他獲罪,也有想要保護你的原因。他們家那邊,你要多顧著些呀。”

想起齊延當

時滿麵怨毒地咒罵齊貴妃,威脅和恐嚇自己的樣子,齊塒勉強扯了扯唇角,說道:“哦,知道了。”

齊延死前,恐怕早就把所有沒救他出去的人給恨透了,他還能惦記著家裡?他沒變成厲鬼回來索命就不錯了。

一開始齊塒聽見彆人提起齊延的死還會心虛,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真相早就不可能被揭穿,他心裡也就逐漸淡化了這件事。

齊延本來就該死,是他自己作孽害死了自己,跟旁人可沒有關係。

倒是齊貴妃……蘭奕歡不在跟前了,反倒她這幾年提蘭奕歡的次數越來越多,煩。

齊塒心裡麵憋著個大秘密,這幾年也越來越急躁。

齊貴妃明明是他的母親,皇家的一切榮華富貴也理應有他享受的一份,可如今,他進宮的次數不過多了一些,都要落人口實。

敬聞這個死和尚的目的達到了。

他就像是給了齊塒一筆天大的寶藏,卻不給他打開寶藏倉庫的鑰匙,急得齊塒在門口抓耳撓腮。

他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是個絕頂的富翁,偏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來證明,不可能有人信他。

甚至齊塒都沒鬨明白,齊貴妃知不知道這件事,還是說,她也被齊家給欺騙了。

總之齊塒覺得,要想證明自己的身世,當年齊延拿出來的那支紅寶石發簪一定是關鍵。

可他隻恨自己當時太小,慌張之下跑掉了沒顧上拿,後來輾轉打聽,方知已被獄卒撿去當掉了。

齊塒這麼多年一直在派人暗中尋找這支簪子,前些日子還當真被他從一名女子的頭上看到了相似的。

他激動之下本想取過來看一看,結果就被那自作多情的女人以為他欲行非禮,雙方衝突起來。

齊塒一怒之下,便派人追殺那對父女,順便將簪子取回來。

誰知道好巧不巧,他們竟會碰見蘭奕歡,而簪子,也就這樣落到了蘭奕歡的手裡。

齊塒一想這事就覺得著急,他最怕蘭奕歡會查到什麼,然後為了防止自己恢複身份,搶奪他的皇子位置,把簪子給毀了。

於是,他草草吃完了飯之後就離席了,在後花園裡焦急地轉來轉去,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五皇子手底下的一名侍衛四下看看,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叫了一聲“齊公子。”

“嗯。”齊塒迫不及待地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侍衛搖了搖頭,說道:“韓家父女由太子派人護送著回到鏢局去了,沒有動手鏟除的機會。簪子在七殿下的心腹手中,也弄不來。”

齊塒期待落空,氣了個半死:“你們這幫廢物!所以就是什麼都沒乾成了?那還有臉來跟我說!”

見他如此無禮,侍衛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他能在皇子的手底下當差,本身地位也不一般,是齊塒施恩似的找到他,請了頓飯,給了點銀子,讓他幫忙安排人殺掉韓氏父女和取回簪子,他看在對方是五皇子表弟的份上,這才答應下來。

但這種事哪裡是好做的!

他已經儘力了,這公子哥居然這幅態度,真當他是自家的奴隸嗎?

侍衛索性說道:“齊公子,這事我確實沒辦成,既然如此,銀子還你就是。小人能力低微,沒膽子冒犯七殿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他把一張銀票從懷裡取出來,扔在地上,轉身就走了。

齊塒沒想到一個小小侍衛竟敢跟他這個態度,說兩句竟然就撂挑子了,氣道:“你竟敢如此無禮!喂,你給我站住!”

對方卻根本就不搭理他,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齊塒氣的在那銀票上踩了兩腳,忍不住喃喃道:“等我成了皇子,第一個就先弄死你!”

這人看不起他,不就是因為欺負他隻是個大臣的兒子,不敢得罪蘭奕歡嗎?

等著吧,總有一天,他會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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