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雲霧轉青天(1 / 2)

蘭奕歡整個人好像定住了一樣,半晌動彈不得,心中不知是哀是樂,是惱是恨,是失落還是錯愕。

他猛然轉過頭來看著蘭奕臻,可此時此刻雙眼有些模糊,望出去的人影卻不分明。

朦朧的目光中,那清俊的眉眼,堅實的身形,以及杏黃色太子袍服上盤著的四爪龍紋都成了一團迷離的光霧,唯有耳畔兩人的呼吸聲,一起一伏,清晰可聞。

他忍不住抓住了蘭奕臻的衣服,重複道:“怎麼是你啊!啊?”

蘭奕臻驚訝地看著蘭奕歡,隻見他雙眼發紅,麵上隱有激動之色,本來以為他是哭了,但伸手一碰蘭奕歡的眼角,才發現那裡並沒有淚水。

從小到大,蘭奕歡的性格仿佛軟乎乎的十分溫和,長相也是偏於斯文柔美,但實際上蘭奕臻知道,他內裡性子極為剛硬,幾乎從來沒有真正掉過一滴眼淚,無論發生什麼事,通常都是一臉笑意迎人。

而此時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蘭奕歡就連眼眶都紅了,神情也是大變,這讓蘭奕臻一下子就慌了。

看著弟弟的模樣,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碎成了十七八瓣,手足無措,心疼不已,摟著蘭奕歡肩膀的手不知不覺地加大了力道。

“小七,你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你和哥哥說,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給你乾。”

蘭奕臻絞儘腦汁地想著蘭奕歡為什麼不高興,一疊聲地說:“你彆難過,是還有彆人欺負你嗎?我去替你收拾他們好不好?無論是誰,咱們都把這口氣好好地出了……還是哪裡難受?剛才累著了?你可彆嚇我。”

心中有那麼多的不甘和委屈,前世所有對於母愛與親情的幻想在看到那朵天山雪蓮的一刹悉數落空,原來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

蘭奕歡想大叫,想怒罵,可是蘭奕臻身上的那自小就熟悉的熏香氣息包裹在他的身周,那隻手始終堅定地、緊緊地摟在他的肩膀上,支撐著他,一如前世,他從未察覺的每個瞬間。

蘭奕臻小心翼翼地捧起蘭奕歡的臉,仿佛有著無儘耐心一樣,輕聲問道:“還是箱子裡有什麼你不喜歡的東西,你生我的氣了?”

終究,蘭奕歡用力地搖了搖頭。

頓了頓,他再搖了搖頭,轉身抱住了蘭奕臻:“沒有,不是的。”

他極低極低地說:“謝謝你。”

蘭奕臻幾乎是立刻就緊緊地抱住了他。

當蘭奕歡的頭埋入蘭奕臻的頸窩時,蘭奕臻想,他是不是還是哭了?

因為他的頸側感到了幾滴溫熱,仿佛要將皮膚灼傷,疼痛如絞。

當天晚上,蘭奕臻再次做了夢。

宮苑深深,夜色暗沉,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夢境場景和色調,蘭奕臻向前走去。

隨即,他看見一個人坐在地上,手抱著膝蓋哭泣,十分孤單的樣子。

於是,他走近那人,發現對方身上竟然穿著一件龍袍。

墜珠鑲玉的龍袍壓在他單薄聳動

的肩膀上,看起來好像不堪重負似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像是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熟悉的心痛、憤怒、無力,像尖針一樣刺入胸中,將夢境與現實縫綴在一起。

蘭奕臻忍不住把手放在了那人的肩膀上,低聲道:“陛下,彆哭,臣在這裡呢。”

驀地,身體應聲而倒。

蘭奕臻猛然低頭看去,發現——那竟隻是一具穿著龍袍的骨架!

“陛下!”

場景瞬間破碎,蘭奕臻一下子醒了過來,急促喘息著坐起身,又一次因為驚夢沒有睡好。

他頭疼欲裂,按住額角,近乎急切地轉向旁邊,想看一眼那張自己熟悉的臉,才記起蘭奕歡現在不在東宮住了,平複過心情之後就已經離開。

特意吩咐了製作的格外寬大的床上,另一邊空空蕩蕩的。

蘭奕臻現在越來越懷疑了——

從少年時期到如今,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蘭奕歡?

相似的夢做了無數遍,雖然從未看清過夢境中那張臉,很難僅憑一個模糊的輪廓要指出對方是誰,可最像的從不是模樣,而是……他見到對方時,悸動的心。

世上,是否真有前生之緣,來世之約?

而夢裡夢外,他都是孑然一身,難道當真因為從來習慣孤獨?

抑或,心有所屬。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蘭奕臻其實不願那是蘭奕歡,他不能相信自己愛若珍寶的弟弟竟會有著那樣的結局。

可一次一次詭異重複的夢境讓他動搖,特彆是最近出現的格外頻繁。

再加上蘭奕歡近來的言行也都很反常,讓蘭奕臻擔憂他到底在謀劃著什麼,是否有人要對他不利。

想到這裡,蘭奕臻忽然揚聲說道:“來人!”

外麵很快就有人匆匆奔入,看見蘭奕臻披著衣服坐在那裡,不禁擔憂地說:“殿下,您又沒睡好嗎?”

“無妨。”

蘭奕臻道:“從今天開始,你找幾個暗衛,去給孤注意著——”

他說到這裡,又停住了,侍衛等了半天,疑惑地抬頭看他。

蘭奕臻突然有低聲道:“孤若是讓你們暗中保護小七,算不算是監視他?這樣他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侍衛跟了蘭奕臻多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殺伐果斷的太子竟然還會因為這個原因心生猶豫,低聲說道:“屬下會謹慎行事,不讓七殿下知道?殿下您也是一番好意——”

蘭奕臻道:“那也不夠尊重。”

可是蘭奕歡最近的舉動和異常神情,又讓他怎麼都放心不下,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這孩子從小就很有主意,是個表麵笑嘻嘻,但指不定悶聲做什麼大事的人。

又心疼他,又怕他煩,不知道怎樣做才對他最好。

千萬般的掂量,不過是珍惜愛護到了極致。

蘭奕臻想了好一會,才說:“你找幾個靠得住又沉默寡言的人,暗中保護他,隻要他的安全沒有問題,

無論他做什麼,都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孤。”

“是,殿下。”

*

侍衛走後,蘭奕臻又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入眠。

這個時候,他也突然想起了蘭奕歡幼時剛來東宮,一定要纏著他睡覺的日子。

他現在明白了,獨自躺在這樣漆黑的夜裡,真的會畏懼那些噩夢的到來,真的會希望有一個人能來陪伴。

——但其實,蘭奕臻並不知道,是他醒來的時間有些不對。

不久之前,蘭奕歡還是在東宮的,因為蘭奕臻睡眠不好頭疼,所以入了夜,蘭奕歡特意又來看了他一回,見到蘭奕臻睡下了,這才放心。

他本想多留一會,又被手下給臨時叫走了。

若是蘭奕臻再醒的稍早一些,還可以看上蘭奕歡一眼,就不必像個寂寞的空巢老人一樣孤枕難眠了。

而蘭奕歡那一頭聽到手下的人報信,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中。

一進門,他就看見一個人被五花大綁,正赤著上身,跪在他書房的門邊。

這人不到二十的年紀,身材精壯,相貌生的頗為英俊。

聽到門響,他明顯被嚇了一跳,抬頭朝著蘭奕歡看過去,然後又急忙收回了目光。

蘭奕歡本來冷著臉,此時方笑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慢悠悠地道:“你就是齊鵬?”

他喝了口茶,又擱下:“認得我嗎?”

這人正是齊塒院子裡的管家,齊鵬。

他也是齊家的家生子,算得上齊塒身邊一等一的親信,蘭奕歡手下的侍衛當初想過要收買他,從他口中打聽情報,但都被拒絕了。

不過齊鵬也沒想到他們收買不成竟然就玩硬的,此時,他咬著牙說道:“七殿下,敢問您把我綁到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蘭奕歡道:“認得我,好,那就是有緣分。我最喜歡同有緣人說話了,尤其是深夜秉燭夜談風月事,更是雅致。”

齊鵬不覺地將沒穿衣服的上身縮了縮,還想嘴硬:“我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麼。”

“齊塒新納的那房小妾鶯鶯姑娘聽說是個溫柔解意,貌美如花的女子,你會為她著迷,也是正常的。”

蘭奕歡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隻是大半夜不穿衣服睡在主子愛妾的床上,好像……就不那麼合適了吧。”

齊鵬本來還想嘴硬,沒想到蘭奕歡什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顯然是早有預謀的,不禁有些驚慌。

“你們,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這個嘛……”

蘭奕歡眉目含笑地看著他,細長瑩白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明就裡的人看見了,大概還會以為他在望著自己深深愛戀的情人。

“鶯鶯姑娘怎麼樣,還得看齊管家的意思。你若是逼/奸不成失手殺人,她就是個被無辜殺死的可憐女子。若是你們早有苟且不慎事露,她就是與人通奸,要交給齊家處置。或者,你要是真有誌氣——”

蘭奕歡懶懶向著牆角一指:“我沒有令人綁住你的腿,你現在在這裡一頭磕死,我也沒必要用鶯鶯姑娘來脅迫你了,她自然會平安回到齊家。”

“如何,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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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無論哪種選擇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就看齊鵬聽不聽他的話了。

權勢在手,地位尊崇,自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齊管家咬牙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但我是不會背叛齊家的!”

蘭奕歡道:“好一個忠心的奴才。隻是你不背叛他,他也能誠心待你嗎?他明知道你和鶯鶯青梅竹馬,卻不以為意,還納了她為妾,沒過幾天新鮮勁過去了又百般冷落。這麼做的時候,他可有在意過你的感受?”

齊管家的臉色都變了,好一會,才說:“木已成舟,我能怎麼辦?能當少爺的妾侍,穿綾羅,住大屋,總比跟著我當個奴才強。”

蘭奕歡道:“我剛才已經說了,鶯鶯如何,都看你的意思。你若有心,她自然可以改換身份,脫出牢籠,至於買房置地那點銀兩,又算得了什麼?”

齊管家一下子抬起頭,問道:“真的?”

蘭奕歡微微笑著,反問:“你在質疑我?”

接觸到他笑意盈盈的眼眸,齊管家的心裡猛然一寒,這才記起自己如今已經落在了七殿下的手裡。

今日他若是答應,便是富貴與美人都能到手,若不答應,必死無疑。

他咬著牙說道:“我……奴才謹遵七殿下吩咐!”

不管怎樣,都先答應下來再說,保命要緊。

蘭奕歡笑了笑說:“那就好,不然齊管家和鶯鶯姑娘這一陣子的書信往來,定情信物都已經儘數埋在齊塒書房中的一處地磚後麵了,若是被他發現了,你回齊家就是必死無疑,我是在救你啊。”

齊管家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他看見自己的冷汗一滴滴落到了地上,水跡如同心中的恐懼般不斷擴大。

他徹底認識到了這個人的厲害,剛才還存著一點玩弄心眼,暫且虛以委蛇糊弄過去的心思全不敢有了。

齊管家愣了半天,猛地磕下頭去:“小人必不敢生二心,請殿下儘管吩咐!”

蘭奕歡淡淡地說:“齊塒今天吃了虧,下一步打算怎樣報複我?”

他居然預料到了齊塒會有後續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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