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反為魑魅笑(2 / 2)

蘭奕歡說:“雖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我總覺得這天底下沒有這麼多無緣無故的巧合。”

蘭奕臻沉吟了一會,說道:“那你還想幫這具白骨尋找親人嗎?”

蘭奕歡毫不猶豫地說:“想。”

蘭奕臻道:“小七,但是你要想好了。達剌這些年的勢力十分壯盛,蘇合王乃是一代雄主,他的兩個兒子也都不是好對付的,那裡的族人剽悍善戰,又十分團結。如果白骨真的是樂師,就代表著……齊塒的父親是達剌的三王子了。到時候隻怕會留有禍患。”

蘭奕歡道:“可我看孟恩和林罕兩位王子似是光明磊落的人,齊塒那件事孰是孰非十分清楚,他們未必會無原則的包庇。”

蘭奕臻笑了,卻沒說什麼。

蘭奕歡也知道自己這個話說的有點天真幼稚,如果將信任寄托在對幾個陌生人人品的無理由相信上,那簡直太縹緲了。

但他就是本能地對達剌那幾個人有些好感,覺得他們不是壞人,或許是因為莎達麗的緣故吧。

“算了。”

蘭奕歡說:“我再想一想,畢竟現在這事還不確定呢,再說,涉及到宮闈隱私,也不好說出來。我隻是想報答救命之恩。”

蘭奕臻擔心他心理負擔太重,勸說道:“那白骨對你有什麼救命之恩,不過是你差點摔下去的時候

,勾了你一下而已,但也是你福大命大的緣故。你不要太掛心這件事,那終究是一樣死物啊。”

蘭奕歡一笑,沒和他爭。

如果隻是今生這一件事,或許他也會和蘭奕臻是一個想法。但蘭奕歡自己心中卻知,並不止如此。

如果說在山洞裡勾住他不過是巧合,那麼上輩子白骨突然從半空中掉下來,砸碎了屋頂,砸傷了敬聞,這又該怎麼說呢?

蘭奕歡自己都是重生的,對鬼神之事也有幾分相信,他想那一定是一具好白骨,生前也是個善良的人,心裡不知不覺就對他一直有種親近之情,不舍得讓白骨孤零零地流落在外。

所以這麼多年來,蘭奕歡一直想為白骨找到家人,但他也確實沒有想過,齊塒很有可能就是對方的兒子。

兄弟兩人在這裡說了一小會話,達剌的人就找到了他們,恭恭敬敬地請他們回房。

兩人進去之後,孟恩和林罕已經停止了哭泣,兩人顯然洗過臉了,但兩雙眼睛都是又紅又腫,顯見的傷心。

“抱歉,陡聞親人噩耗,一時情緒難以自控,剛才是我們對兩位殿下失禮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蘭奕臻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莎達麗不在房中,孟恩和林罕又一起起身,鄭重地對著蘭奕歡行禮。

蘭奕歡連忙扶住他們,說道:“這是乾什麼?”

林罕道:“多謝七殿下你安葬了三弟,這麼多年來還一直幫他找尋親人,要不然可能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他的消息。”

他說到這裡,聲音又有些哽咽,停下來定了定神,孟恩把話接了過去:“日後七殿下有什麼要幫忙之處,隻要無損於國,儘可和我們說。”

蘭奕歡道:“舉手之勞而已,二位太客氣了。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不知道是否有些冒昧。”

林罕道:“七殿下儘管說。”

蘭奕歡說:“按照常理來講,親人無緣無故離家這麼多年,又沒有音訊,大半人都會認為這肯定是出了意外。為什麼二位聽聞噩耗的時候會這麼震驚呢?之前……沒有懷疑過三王子可能出了什麼事嗎?”

聽他這麼問,孟恩和林罕對視了一眼,心裡都在想,雍朝這個小皇子年紀不大,腦子還挺好使的,而且十分細心,問的話一針見血。

林罕道:“這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是因為當初三弟喜愛音樂,無心爭權,父王嫌他沒有誌向,就訓斥了他一頓,三弟便悄悄離家了。”

“後來他又寫了封信回來,說是自己在大雍遇到了一個高貴美麗的女子,隻是那個女子並沒有愛上他,他想要在那裡多停留一陣,陪伴自己心愛的姑娘……”

林罕說到這裡,蘭奕臻和蘭奕歡不禁同時微微凝住了神色,心裡都在猜測,這名女子會否就是齊貴妃。

林罕說:“那信我沒看見,隻是依稀聽說仿佛那女子的身份不大合適,總之父王大發雷霆,氣得寫信罵他,讓三弟立刻回家,還說他如果不回來,以後就不要再認我們這些親人了。”

說到這裡,林罕歎了口氣。

結果當然是阿雅思選擇了不回家。

蘇合王是個性子陰沉暴躁的王者,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不留情麵的,但實際上他心裡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小兒子。

自從阿雅思離家之後,蘇合王無時無刻不在惦念他,發脾氣也是想讓他回來,可父親也還不知道,以後永遠也見不著他了。

早在十多年前,他心愛的小兒子就獨自一人孤零零地死在了一處山洞中。

當著蘭奕歡和蘭奕臻的麵,林罕和孟恩什麼都沒說,但都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清楚,找到凶手給弟弟報仇。

而且還有一事,那就是在阿雅思的信中,還曾提及過,他有了一個孩子,這孩子也是讓阿雅思遲遲不願離開大雍的重要原因。

他在信中幾乎用光了所有的溢美之詞,寫了整整兩頁,形容那是這個世上最聰明可愛漂亮的小孩,還陶醉地提起自己怎麼趴下來給兒子當大馬騎,孩子坐在他身上咯咯的笑,他覺得整個人幸福的要化掉了。

當時,也直接把父王給氣樂了,還說如果那小東西來到草原,一定要被他放在馬背上嚇哭不可。

但其實,聽說自己還有個小孫子,他的眼中都是期待。

如果那孩子來到草原上,一定是大家的寶貝,可如今,他卻沒有父親照料地長大,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現在,孟恩和林罕也迫切地希望能夠找到阿雅思留下來的孩子,還有他那位心愛的女子,能夠好生照料這母子,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頭等要事。

在兩人的詢問下,蘭奕歡將那具白骨下葬的墓園告訴了孟恩和林罕二人,該說的都說完之後,他和蘭奕臻才離開了驛館。

路上,蘭奕臻問蘭奕歡:“你還回宮嗎?”

為了招待這一次到來的使臣,大雍特意舉辦了夏獵的活動,地點就定在了京郊獵場。

此時,那裡的營帳、打獵場地以及獵物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等待貴客的到來,蘭奕臻這兩日都在京郊處理各種事務。

蘭奕歡想了想,便道:“明天就開始夏獵了吧?到時候還要過來,那我就不折騰了,直接去獵場吧,還能多睡會。”

那樣兩人還能一起多走好長一段路,蘭奕臻自然是高興的。

他微微一笑,又問道:“夏獵的活動,你參加嗎?”

“我就算了吧!”

蘭奕歡笑著說:“與其我獻醜,不如還是看各位哥哥們的厲害。”

說話的時候,蘭奕歡卻垂了垂睫毛,掩去了眼眸中的一絲向往和懷念。

曾經,他也在獵場上、在沙場中肆意策馬馳騁過,少年意氣,神采飛揚,贏得繁花滿懷,玉帶加身。

但如果嶄露頭角的代價是被猜忌,被防備,身陷權勢場中欲出而不得,那麼他寧願一輩子當一個平庸的富貴閒人。

蘭奕歡什麼都沒說,蘭奕臻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了自己那些夢境中,蘭奕歡所表現出來的文韜武略

、聰慧果敢。

他欲言又止,說道:“我也沒什麼厲害可瞧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不去比,到時候我輸了,可不許在旁邊笑話我。”

“怎麼會呢!”

蘭奕歡小狗一樣搖搖頭,道:“二哥肯定是最厲害的,贏誰都不在話下!”

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而且確實事實如此。

若不是蘭奕臻樣樣出挑,無可挑剔,也不可能在一眾各有才乾的兄弟中穩坐太子之位這麼多年。

蘭奕臻不禁笑了,摸了摸蘭奕歡的頭,道:“七殿下這樣的盛讚,在下可不敢當,隻能說是有幾分根基罷了。”

他說到這裡,一停,忽然問道:“你知道我為何有這份成就嗎?”

這回,蘭奕歡可不明白他到底要說什麼了,眨了眨眼睛,猜測道:“勤學苦讀?承繼先祖?心懷百姓?”

蘭奕臻道:“那些自然是有的。不過平天下的前麵是齊家,如果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好,談何保護百姓呢?”

蘭奕歡微怔,然後看向他,眼中像是倒映著星河。

“所以啊。”

蘭奕臻沉沉地說:“我在十四歲那年,曾經發過一個誓,既然決定了要養弟弟長大,就得當一個好哥哥。讓我想要保護的人,永遠無所顧忌,肆意飛揚。”

月色下,青年和少年原本並肩而行,被月光拉出了兩道糾纏在一起的,長長的影子。

然後,蘭奕歡的腳步忽然一停,蘭奕臻的腳步立刻也跟著停了,影子還是重疊在一起。

蘭奕歡下意識地說道:“可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弟弟了,你依舊這麼想嗎?”

蘭奕臻轉過頭來,他的眼裡似乎有奇異的神采,如同日光一樣耀眼,蘭奕歡隻聽他微笑著感歎了一句:“是啊,你不是我弟弟了。”

然後蘭奕臻伸出手來,輕撫了一下蘭奕歡的臉,低聲問道:“可我為什麼依舊那麼在意你呢?歡兒。”

手下的觸感光滑而細膩,說話的時候,蘭奕臻突然發現蘭奕歡的幾縷頭發散了,碎發落在臉側,在月光的照映下泛出細微帶著銀光的色彩。

他看著那碎發被風拂過眼前,與眼睫一觸,又飄開了,仿佛頑皮的挑逗,長而密的睫毛因此微顫著,仿佛振翅欲飛的蝴蝶,遮掩住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

他似乎聞到了蘭奕歡發間的香氣,那一瞬間,竟想吻上去。

親吻他柔順的長發,親吻他美麗的眼睛,親吻他微翹的紅唇,親吻他修長、潔白,包裹著淡青色血管的脖頸……安撫他所有的流離與不安。

蘭奕臻著魔似的慢慢靠近,他的臉在晦暗的光線裡看不分明,灼熱的呼吸卻吹拂在了蘭奕歡的臉上。

蘭奕歡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地跳著,他不禁低聲說:“二哥?”

蘭奕臻頓住了。

但也隻是短短片刻,他繼續靠近,然後,用自己的腦門在蘭奕歡的腦門上輕輕撞了一下。

蘭奕歡:“哎!”

蘭奕臻歎息道:“笨蛋,居然還問這種傻話。”

蘭奕臻撞的很輕,蘭奕歡並沒有感覺到疼,卻在相撞的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但方才那一刻,蘭奕臻給他的感覺有點陌生,像是帶著些侵略與掌控的意味,讓人本能戒備,又心底生惑。

腦海中某個模糊的畫麵閃過,像是前世,又像是今生,仿佛他帶著醉意軟綿綿地坐在什麼地方,透過朦朧的目光,也是看見蘭奕臻這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傾身朝自己一點點逼近。

虛幻、迷離,又像此刻一樣,讓人莫名慌亂……那隻是在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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