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胸一下子就舒暢了,刹那間神清氣爽,撥雲見日。
對,就是這麼著,彆的什麼都不管了,反正他畢生所願就是能同蘭奕歡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拋下的。
如果有一天能夠修成正果,那是他的福氣造化,如果蘭奕歡不喜歡他,那每天能見著人也是好的。
他不是前世就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嗎?
蘭奕歡愣是沒從蘭奕臻的語氣中聽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嗐”了一聲,說道:“你這話說的,真是——”
【滴滴滴滴滴——】
結果,蘭奕歡的話還沒說完,係統就突然狂叫起來,叫得他整個腦子都嗡嗡作響。
隨即,提示也跟著蹦了出來:
【警報!警報!頭牌任務完成對象“蘭奕臻”失去皇家生存競爭欲,積分係數降低80%!】
等等,不是?
隨著係統的警報,任務完成人的界麵也蹦了出來,蘭奕歡就眼睜睜看著原本排在第一名的蘭奕臻一路下滑,直到在冗長的任務完成人名單上幾乎都要掉的看不見了。
更慘的是,他剛剛完成的任務,還沒來得及把獎勵拿到手,也一並飛了。
【警報!警報!因任務對象不合規定,連接失敗,幸福指數清零,任務完成失敗!】
蘭奕歡一時震驚的說不出話。
他白親了。
而且關鍵是,蘭奕臻居然是來真的?
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啊!
蘭奕臻說要跟他搭伴,問題是他們兩個的情況根本就不一樣。
蘭奕歡一個是因為上輩子當皇帝已經當夠了,身心俱疲,從一重生就決定不走老路,另一個他也確實不是皇家的人,離開皇宮理所當然。
可蘭奕臻沒道理啊?
當太子當的好好的,也沒發生什麼變故,突然莫名其妙就要和他出去一起浪跡江湖,這讓蘭奕歡非常的懵,真不明白他到底是為的啥。
他結結巴巴地說:“二、二哥,你、你這……”
蘭奕歡本來就生了一雙杏眼,平時嫵媚含情中又帶著幾分可愛,此時瞪的圓溜溜的,裡麵裝滿了困惑,就更有意
思了。
他剛剛主動親了我一下。
——這個念頭又一次從蘭奕臻的腦海中浮現上來。
我應該是他唯一一個主動親吻的人吧。
我得到的越來越多了。
喜意在心中滋生,蘭奕臻瞧著蘭奕歡這樣子,怎麼看怎麼可愛,笑著拍拍他的腦袋。
“怎麼,不喜歡二哥陪你?”
蘭奕歡心都亂了,一會想著完了完了,這下任務怎麼辦,一會又想著,壞了壞了,二哥的腦袋出問題了。
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呢?總不能是被他親成這樣的吧?
他茫然說:“那倒是喜歡,但……”
蘭奕歡正不知道自己要“但”個什麼出來,已經有內侍匆匆而來,對蘭奕臻道:“殿下,軍機處那邊有新的軍情了。”
蘭奕臻剛才不放心蘭奕歡,就是從軍機處隨便拿了本折子出來,專門上禦書房找他的,這時偷懶被發現,還是得回去。
但雖然要乾活,他做出決定之後,心情倒是不錯,竟然還捏了捏蘭奕歡的鼻子,說道:“你看看,這又得乾活去了,一點也不得閒,哥哥是不是很辛苦?”
蘭奕歡:“……”
蘭奕臻道:“你彆瞎跑了,趕緊回去歇著,我去軍機處。”
說完之後,他捏了下蘭奕歡的肩膀,匆匆走了。
蘭奕歡也隻得走了。
他一邊往外走,心裡一邊想著蘭奕臻的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其實蘭奕臻也理解錯了。
蘭奕臻以為蘭奕歡非常向往外麵的生活,想到處轉轉看看,但實際上,蘭奕歡是一個念舊且喜歡安靜的人,他說要走,也不是就對彆處有什麼感興趣的,而是覺得待在這裡不合適。
所以,如果以後的生活中依舊有蘭奕臻的陪伴,不考慮其他的因素,蘭奕歡還是還是覺得挺高興的。
但蘭奕臻竟然為此把一個皇位說不要就不要了,還是有點過於離譜,讓蘭奕歡不能理解。
更何況,他們隻是兄弟,總不能這輩子都一直都一塊過吧……
唉,他好不容易做完的任務啊,現在也沒了著落。
除了二哥之外,他還能想辦法讓誰幸福呢?
蘭奕歡一邊愁一邊走,迎麵又碰上兩個人,他看了一眼,發現是王公公和三皇子。
既然是王公公親自引路,那應該是父皇又召見三哥了。
蘭奕歡心裡有事,也沒像每回一樣湊上去嬉皮笑臉地寒暄,順便欣賞三哥臉色發青的樣子,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倒是三皇子見他眉峰微蹙,腳步頓了頓,忍不住回頭又看了蘭奕歡一眼。
“哎呦,三殿下,陛下還等著您呢,時間可不多了。”
前麵引路的太監仿佛十分著急的樣子,跺著腳催促三皇子道:“請殿下快些吧!”
三皇子聽到了太監的話,將目光從蘭奕歡身上移開,說道:“知道了。”
而就在他轉身
回來的一刹那,周圍的場景一下子就變了。
清早的晨曦變成了午後煦暖的陽光,旁邊樹上原本青蔥茂盛的枝葉也變得枯萎,前方的宮牆上更多了幾許斑駁。
三皇子身畔還多了個年輕官員,一邊隨著他走,一邊低聲提醒道:“三殿下,現在太子蹤跡不明,陛下的病情又很嚴重,朝局動蕩,您可一定要穩住啊!”
一瞬間,三皇子恍惚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突然就失憶了,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也記不得剛才發生了什麼。
但等到官員的這句話說完,他又一下子都想起來了,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明白。”
是了,這是在他二十七歲這一年,朝局發生了動蕩。
皇上病入膏肓,已近彌留之際,原本應該快要到儲君繼位的時候了,偏生太子前些日子親自出征平亂,回京途中遇到意外,帶著一隊親衛失蹤了,找了一個月還沒有找到人。
這件意外使得許多安排都出現了變故,下一位繼任者的位置空懸,人人滿腹盤算,惶惶不安,政局風雨欲來。
直至今日,皇上突然下旨,要召見各位皇子。
三皇子這就是接到了旨意正往宮中趕,路上碰見了已經出來的蘭奕歡。
看到他,三皇子心中的第一個想法竟是——怎麼連他都不像平日那樣笑著了?
蘭奕歡眉頭緊蹙,心事重重,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與往日大不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其實三皇子很想過去安慰他一句,但其實他們的關係根本沒到這個份上,所以他轉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依舊大步流星地匆匆往皇上寢宮走去。
這一刻,不管是敵是友,平日裡關係如何,他們每個人的心情都是相近的。
忐忑、惶恐、悲傷、激動……一半是勃勃的野心,一半是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或許今日之後,一切的爭鬥都將告一段落,也或許,這才是下一輪更殘酷的廝殺開始。
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將會何去何從,生死將會落於何方,雖然貴為皇子,也同樣身不由己。
三皇子當時並不知道,就在剛才,正平帝已親手將傳國玉璽遞給了蘭奕歡。
蘭奕歡拿著玉璽開啟暗室取了遺詔,當他再回來的時候,正平帝已經去世了。
以大皇子為首的一些宗室和大臣們都震驚不已,且並不心服,聲稱遺詔是假的,正平帝死前受到了蘭奕歡的威脅,並且直接在放著皇上屍體的龍床前鬨了起來。
蘭奕歡那一邊自然也有支持者,便與另一波反對的人相互辯論,最後甚至發展到了伸手推搡的地步,場麵一時混亂不堪,不像喪事,倒像鬨劇。
蘭奕歡開始一直沒說話,跪伏在正平帝的床前,認真地替他換好了衣服,直到慢慢整理好最後一根絲絛的時候,他才站起身來,說道:“都住手。”
清清冷冷的三個字,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眾人不由得一靜,隻見蘭奕歡視線滿場一掃,眸中像是有逼人的烈火,明亮刺目,仿佛刹那間便有了帝王之威。
被他掃到的人不敢與他對視,紛紛低下頭去。
蘭奕歡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朕……”
從他口中吐出這個字,令不少人的身軀都是微微一震。
蘭奕歡也停頓了一下,這才說道:“朕受命於天,得恩於皇父,以眇躬嗣位,雖有深履薄冰之感,然不敢不恭踐帝位,儘瘁於國……玉璽在此,詔書分明,若再有質疑尋釁,不敬先帝者,斷不輕饒……”
大皇子高聲說道:“但那遺詔上有墨跡,明明是被篡改過的!”
鎮國公侯帆反唇相譏:“那是因為陛下病中手上無力,書寫時滴了一滴墨點,根本不在字跡處,能改什麼!”
“你!”
兩人互相對對方怒目而視,兩派的人也都劍拔弩張。
三皇子看著這樣的一幕。
那種感覺十分微妙,他好像是其中的一員,背負皇家血脈,身處波瀾中間,又好像不過是一個局外人,離著這些爭鬥無限遠。
那為了這帝王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力爭吵的兩撥人之間,像是有一個漩渦,吸引著他不自覺的走了過去。
他應該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