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連忙又道:“來人!”
五皇子吩咐剛才給自己報信的侍衛說:“你去安排一下,就現在,立即想辦法讓老八知道這件事!說得嚴重點!”
那人答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走了。
這邊,八皇子剛剛回宮,就被關麗妃揪著耳朵警告了一通,讓他不要再總是去和太子挑釁,把八皇子說得煩不勝煩,瘋狂點頭,這才放他離開。
正當八皇子氣鼓鼓地往自己的宮殿走時,就聽見了一棵樹後,有兩人在大聲地竊竊私語。
一個嗓音尖細的太監驚呼道:“……這不可能吧?太子殿下明明那樣端方沉穩,就算有不滿之處,言語管教也就是了,怎麼會打人呢?”
另一人粗聲說:“你在懷疑我不成?我何時說過假話了!當時我在窗外,親眼看見太子殿下關上門就劈麵給了七殿下兩個耳光,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給踹倒在地了……打得那叫一個狠!”
太監仍然沉浸在震撼中,不大相信:“可這宮中誰都知道,太子殿下最是疼愛七殿下不過的啊!”
第二個人說:“你懂什麼?人總是有很多種麵孔的,尤其那些貴人,更擅偽裝。白日裡疼愛有加做給彆人看,天黑無人的時候,夜夜折磨,則是自己想那麼乾……”
八皇子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甚至來不及把那兩個人揪出來好生質問一番,就直接朝著東宮衝去。
他走之後,樹後的兩個人才鬆了一口氣,赫然是一名太監和一個侍衛。
第一個說話的太監一下子就順著樹滑下去,癱坐在了地上,抹了把冷汗說道:“可嚇死咱家了,這萬一要是被八殿下給看透了,他那脾氣,還不把咱們兩個都給宰了啊。”
侍衛道:“八殿下心裡著急上火還來不及,顧不上咱們。”
太監道:“還有你啊,我的劉大人,您說的那叫什麼話?都是哪裡聽來的詞?什麼‘天黑無人的時候,夜夜折磨’,也不怕太子殿下哪日當真聽說這樣的誹謗之語,活剮了你。”
劉侍衛道:“聽書聽來的……嗐,不都差不多嗎?總之八殿下知道了就行……”
*
蘭奕歡萬萬想不到謠言能被編到這麼離譜的份上,不過他現在正經曆的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他知道這一切太過荒謬,也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自己應當狠狠將蘭奕臻給推到一邊,再義正辭嚴地警告他兩人不該這樣做。
可是一切實在是太突然也太混亂了,兄弟兩人這麼多年一直同心同德,蘭奕歡從來沒有拒絕或蘭奕臻
任何事。
他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抗自己的兄長。
更何況,還有那個夢。
之前那個關於前世的夢境,原本是為了試探蘭奕臻如果不把蘭奕歡當弟弟之後會是怎樣的想法反應,在事實的基礎上構造的,因為是蘭奕臻自己的渴望,他醒來後也記得清楚,蘭奕歡卻全無印象。
結果今日這件事給他的刺激太大,那些畫麵竟一下子從他的腦海中湧現出來。
蘭奕臻把他按在龍椅上,把他僵硬的身體攪成予取予求的柔波……
在混亂中,蘭奕歡手腳無力,近乎痙攣,一股酸麻之意順著尾椎向上蔓延,讓他渾身軟綿綿的。
少年與成年男子的差彆在此刻尤為鮮明。
偏生蘭奕歡習慣了信賴蘭奕臻,無助之下,反倒本能地摟住了兄長的脖子。
兩人糾纏到了一處,唇齒相融,情緒蒸騰,說不清是恨是愛。
正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一片嘈雜。
東宮衛高聲說道:“八殿下請止步!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他特意提高了聲音,也是為了讓裡麵的太子聽清外麵來者何人。
緊接著,就是八皇子怒氣衝衝的聲音:“滾蛋,少在這裡糊弄我!既然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那為什麼老七在裡頭?方便他單獨欺負人是不是?!”
他這話把東宮的一群侍衛都給說愣了,誰也沒辦法把“太子欺負人”和“七殿下”聯係起來。
開什麼玩笑,太子還能舍得欺負七殿下?平時隻要有太子在七殿下跟前護著,他們這些侍衛都半點插不上手去。隻怕他自己斷條胳膊,都舍不得讓七殿下蹭破一點皮。
這八殿下是在哪聽了閒話了?
再說了,他不是一向都叫著討厭他七哥嗎?這又是在做什麼?
東宮衛委婉地說:“殿下是不是聽信了什麼流言,有所誤會……”
“誤會?”八皇子冷笑道,“我親眼所見!下著那麼大的雨,老七剛遇險回來,還得跟在他的身後看他臉色!”
說到這裡他也想起來了,蘭奕歡當時那麼著急跟上蘭奕臻,不會就是因為怕蘭奕臻回來打他吧?他這些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這麼一想,八皇子更加受不了了,怒聲說道:“你們給我讓開!大家都是父皇的兒子,就算他是太子,憑什麼就能作踐人?誰說的我也不信,今天見不著老七我不會走的……”
這帶著怒氣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令人靈台一醒,紛亂的畫麵與羞恥的情/潮陡然褪去,蘭奕歡一下子回過神來,將蘭奕臻一把給推開。
他腿還有點發軟,勉強撐著床坐起身來,脊背靠著牆,一呼一吸之間胸口起伏,睫毛微微眨動,顯得十分楚楚可憐。
這一下也讓蘭奕臻陡然回到了現實。
他倒不是被夢境所迷,而是實在壓抑的太久、太苦,心裡那道防線一朝崩塌,就再也無法自控,滿心想著怎麼讓蘭奕歡明白自己的所求,但稍一親
近之後,就意亂情迷了。
此時,蘭奕臻站在床下,也是魂不守舍。
血液中的熱度猶自殘存,被風一吹,反而更冷,剛才的迷亂和瘋狂稍稍退卻,讓他視線逐漸清晰,完全看清了蘭奕歡此時的模樣。
蘭奕歡的衣襟敞著,雙唇嫣紅,脖頸和鎖骨上都帶著幾處吻痕,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肩頭,有些淩亂地襯著那張美麗迫人的臉,整個人與平日的清俊純淨不同,美的豔麗而誘人。
可是蘭奕臻卻看到了蘭奕歡眼中的驚惶和迷茫。
他頓時感到心中疼痛,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去。
他想去安慰蘭奕歡,以往都是這樣,蘭奕歡不高興的時候,受傷生病的時候,都永遠有他在身邊保護安慰。
可這一回,他卻成了傷到蘭奕歡的那個人。
手剛剛伸過去,蘭奕歡便立即躲開,一雙小鹿似的眼睛警惕地看著他,不要他碰了。
這個動作讓蘭奕臻心口翻攪著一陣一陣的疼痛。
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弟弟,也是他愛的人,無論哪種身份都被他愛若珍寶,根本不舍得讓蘭奕歡受半點委屈,更不用提這樣欺負強迫。
可唯獨這件事……他實在控製不了自己的心。
蘭奕臻又是愧疚又是無措,再次試探著一點點衝蘭奕歡伸出手。
蘭奕歡體內的燥熱未褪,看見蘭奕臻手上的薄繭,陡然想起這繭在夢境中怎樣磨得他死去活來,頓時覺得害怕,並攏了腿往後縮了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蘭奕臻心如刀絞,低聲哄勸道:“小七,彆怕,是哥哥不好,我不會再……”
正在此時,外麵的喧嘩卻忽然一停。
緊接著,門“砰”地一聲打開,是八皇子闖了進來。
蘭奕臻一動沒動,根本沒心思管其他人,蘭奕歡卻迅速將自己被扯開了衣襟攏住,發現腰帶已經被解下來扔到床頭去了。
他來不及再把腰帶取回來係好了,此時進門的八皇子已經一眼看到了屋內的場景。
隻見桌椅翻倒,遍地狼藉,而在房中的兩個人,太子的衣服雖然有些亂,但還算是穿的齊整,蘭奕歡那頭卻已經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眼睛裡水汪汪的,誰吃虧誰欺負人一目了然。
八皇子也還特意盯著蘭奕歡的臉看了看,見不紅不腫,被扇了兩個大耳光的痕跡倒是沒看出來。
但方才他所見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兩個人關在房中,外人聽見淩亂的動靜,然後其中一方成了這副模樣,不是挨了打,又能是什麼?
堂堂太子,竟如此淩/虐自己的兄弟,實在太過分了!
而且就算是現在當著自己的麵,蘭奕臻都好像不肯罷休,眼睛泛紅地看著蘭奕歡,像是要把他吞掉。
這難道還沒打夠不成?!
八皇子氣怒交加,簡直不知道蘭奕歡這些年過得都是什麼日子,他立刻上前,一下擋在了蘭奕歡前麵,大聲質問道:“太子,你還要乾什麼?!”
蘭奕臻的目光帶著痛苦歉疚,也有數不儘的深情,仍是隔著八皇子的肩頭,直直地落在蘭奕歡身上,至於對八皇子,則是瞧都沒瞧一眼。
他冷聲喝道:“出去。”
八皇子被他一喝,身體下意識的顫了顫,一瞬間,幾乎腿都有點發軟。
不得不說,就算是對蘭奕臻有著嫉妒和敵意,他對這名兄長的敬畏也依舊深藏在骨子裡。
剛剛母妃耳提麵命的那些話,八皇子都還記得,叫他不要招惹太子,不要在這宮中因為彆人的事給自己惹來麻煩,皇宮裡容不下這樣的義氣。
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
可與此同時,八皇子心中卻好像冒出來一個聲音,說給他自己聽:
“怕什麼?難道他是兄長,是君主,我就得服他不成?我偏不!我偏要和他較量出個上下高低,總有一天讓他重視我的存在,分不出神去!”
這完完全全是他的語氣,可八皇子又忘了這話是自己什麼時候說過的了。
好像說話的對象也不是蘭奕臻。
會突然想起來,是因為這段話中仿佛帶著某種讓他又愧又悔的情緒,代表著他曾做過什麼十分錯誤的,令自己痛悔不已的決定。
所以這次,他不會弄錯了,他要順從自己的本心做事,堅持到底,他要保護自己想護著的人。
所以,僅僅是稍稍退縮了一瞬,八皇子還是站在蘭奕歡的跟前,說道:“太子殿下,雖然你是君,我是臣,你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我今天不能再任由你欺負七哥。”
他這樣站著,仿佛他們兩人才是一起的,一起同自己對峙。
這又勾起了蘭奕臻之前的心結,他的眼睛都有點紅了,一字字地說道:“蘭奕鴻,這沒你的事,讓開。”
兩兄弟之間的矛盾仿佛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