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係取天驕種(1 / 2)

阿雅思這個父親,平時對蘭奕歡百依百順,但如果真的打定了決心,蘭奕歡卻也拗不過他。

不過他想,達剌的武士終究數量有限,壯一壯聲勢還可以,真要對付齊弼,卻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這上麵。

這一點,在蘭奕臻離開京城之前,他們也商量過了。

阿雅思走後,蘭奕歡便約見了戚家的家主,也是蘭奕臻之前曾經托付過的絕對可靠之人。

其實在上一世的時候,蘭奕歡跟戚家從來沒有什麼過多的來往。

甚至當初他剛剛登基為帝時,戚家因為懷疑是蘭奕歡半路上謀害了太子,還暗中集結私兵,意圖奪權。

蘭奕歡既然身在那個位置上,當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察覺到了戚家的小動作之後,他便也做好了出兵鎮壓的準備。

不過沒等這場對峙真正變成戰火,蘭奕臻便回來了。

他自己再三表明並無奪位之心,而且在路上發生的意外絕對與蘭奕歡無關,戚家無可奈何,也最終臣服。

後來蘭奕歡並沒有追究戚家的責任,倒是戚家的家主,蘭奕臻的表兄戚竣主動找到蘭奕歡,請罪之後,上交了私兵。

但今生,蘭奕歡和戚家人的關係卻相處得很好。

此時,來見他的人正是上一世那位上交兵權的戚竣。

兩人在酒樓的雅間裡對酌,同時談論著目前的情況。

“最近的人員變動確實有問題。”

戚竣聽蘭奕歡說了最近的情況,便道:“不光是宋大人,上乾宮衛尉趙宇、唐高承一個突然暴病,一個回鄉丁憂,也實在是太過湊巧了。我還特意去趙宇家中探望了他,聽他妻子說,也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突然高燒不退,渾身都生了疹子。”

蘭奕歡道:“代替他們輪值的是誰?”

戚竣說了兩個名字,蘭奕歡並不認識,問道:“這兩個人可與戚家不和?”

戚竣道:“那倒沒有,不過也從來沒有交情。”

蘭奕歡道:“那就是性格迂腐剛直,講究孝道之人。”

戚竣琢磨了一下,有點驚訝,不禁失笑道:“還真是這麼回事!殿下,你如何知曉?”

蘭奕歡唇畔掠過一絲冷笑,說道:“先前我一直防著那些人趁太子離京時動手,倒是把他們想的簡單了。大表兄,你沒看出來嗎?他們是想在太子越權理政上做文章啊。”

戚竣被他說的心中一凜,隨即意識到,蘭奕歡說的確實有道理。

“好毒的布局。他們找了一些非自己派係的人來,又打著禮法的大旗,這是想揪太子的錯處,而後趁機借題發揮。事情成了,沒人能說他們是為了一己私利刻意陷害,事情不成,也能全身而退!”

蘭奕歡說:“是啊。可是如今二哥不在京中,我就想,他們能抓住什麼把柄呢?想來想去,其實我最怕的是……”

他慢慢地將酒舉到唇邊,喝了一口:“二哥後回到京城。”

然想不到蘭奕臻會這樣做的理由,但蘭奕歡老是覺得,蘭奕臻前麵一走,後麵宋邕就去守城這件事說不通。

戚竣沉吟著道:“殿下說得不錯,關於宋邕的調動,太子那邊可知道了?”

蘭奕歡道:“本來我當時就想派人告訴他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麼做。”

“是怕此消息不實嗎?”

蘭奕歡道:“那倒不是。現在的形勢難就難在步步都是陷阱。我給他遞消息,怕有人等著截留信件信使,發現我們並沒有決裂,不送消息,又怕他不知道京城的情況。也是為難,所以想著,還是由戚家出麵跟他聯絡比較合適。”

聽他這樣說,戚竣心裡也不是不驚訝的。

他也算是從小看著蘭奕歡長大的,不過蘭奕臻對這個弟弟寶貝的很,就算偶爾帶著蘭奕歡出宮去戚家玩,也是走到哪抱到哪,又不給人逗又不給人摸。

所以戚竣雖然看著小孩可愛覺得手癢,能接觸到蘭奕歡的機會也是有限。

這回蘭奕臻走之前,托付他多多照料蘭奕歡,戚竣也時常來看一看,在他的印象中,蘭奕歡一直是個金尊玉貴,嬌生慣養長大的小皇子。

可是皇宮中的孩子,成長起來總是那樣迅速,曾經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小團子,已經可以在這種形勢之下,滴水不漏地處理一切難題了。

此時戚竣看著蘭奕歡,見他明淨如玉的臉龐上帶著種端穩若定的從容,點漆樣的眸子流轉生輝,清亮照人,心中不禁頗有異樣之感。

他歎息道:“這自然是沒問題的。七殿下,我敬你一杯。”

蘭奕歡笑道:“怎麼?不是我來找你乾活嗎?”

戚竣道:“敬你長大了,或許也得敬我變老了,有點慚愧。”

蘭奕歡笑了起來,跟他乾了一杯。

放下杯子,戚竣道:“殿下放心好了,今天回去我就安排人送信,再將五城兵馬司的兵將集結在京中五處,隨時待命。”

蘭奕歡笑道:“辛苦表兄。”

他能安排的都已經安排了,但其實憑著蘭奕歡對蘭奕臻的了解,守衛轄關的人是誰並不足以讓他有所顧忌,想必不管蘭奕臻做出回來還是不回來的決定,肯定都自有非得如此的理由,接下來就隻能靜觀其變。

兩人正說著,外頭卻有人來了,在門外道:“殿下。”

蘭奕歡聽出了是韓直的聲音:“韓大哥,進來吧。”

韓直匆匆推門而入,後來還跟著蘭奕歡的另外一名伴讀戴元之,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韓直素來溫厚守禮,這次見了戚竣也忘了跟他打招呼,徑直對著蘭奕歡說道:“殿下,宮裡來人去您府上了!”

蘭奕歡原先一直是在宮裡住,但他滿了十八歲後,外麵也建了府邸,這陣子就是在那處下榻,沒想到宮裡的人倒是找了過去。

蘭奕歡問道:“什麼事?”

韓直說:“說是陛下身體突然不適,太子殿下又不在宮中,便讓您入宮侍疾。他們已經問清

楚了您在這處酒樓,馬上也要過來,我是抄近路前來報信的!”

戚竣一聽,便微微皺起眉頭,說道:“七殿下又不是禦醫,他能侍什麼疾呢?此事來得蹊蹺,我覺得不能輕舉妄動。”

戴元之也說:“殿下,要不您現在立即走吧!”

蘭奕歡卻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是聖旨宣召,如何能躲得過去?更何況母後她們可還都在宮中呢。我不去,萬一有點什麼事,她們怎麼辦?再者,也說不定父皇是真的病了。”

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其他人不好再勸,心中卻是十分放心不下。

蘭奕歡對戚竣說:“大表兄,麻煩你現在立刻回家去,聯絡戚家的幾位將軍以及高中丞等人,讓他們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還要派人出城看一看,太子那邊現在情況到底如何了。一切拜托!”

戚竣已經知道,蘭奕歡心中必定有所籌謀,於是不再多言,鄭重地行了一禮,說道:“殿下放心。”

蘭奕歡又對韓直他們說:“你們也先回家去,彆撞上那些人,隨時等著我這邊的消息,一旦事情有變,立即按照之前的布置行事。”

將身邊的人都遣走之後,蘭奕歡一整衣服重新坐下,竟是神態自若,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不多時,果然如韓直所說,宮裡的人來了。

來的人是正平帝跟前的周公公,隨行還帶了兩名侍衛。

一般來說,除非是大型的封賞或者鎖拿,宣召皇子的排場也就是這般了,如果再帶更多的人,未免顯得不正常。

但蘭奕歡有心注意,還是看出來周公公所帶的那兩名侍衛目光中精光湛湛,絕對是兩名極其厲害的高手,大概他不願意領命,就要被強行給架去了。

蘭奕歡隻是不動聲色,笑著起身,對周公公說道:“走吧。”

一路上,周公公看上去一臉惶惶不安的神色,兩名侍衛則全程板臉沉默,四個人中隻有蘭奕歡一直在說話。

他邊走邊說,滔滔不絕,詢問著正平帝此時的情況如何,是昏過去了還是清醒的,用沒用藥,昏倒之前吃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中間夾雜著一些關於養生之道的閒聊。

他問的簡直事無巨細,把周公公問的直擦冷汗,說道:“七殿下您放心就是,陛下的情況並不嚴重,隻大概也是惦念您了。”

蘭奕歡道:“不過,我就是這麼招人喜歡,連父皇都不免思念成疾。”

周公公:“……”

還沒等他接上話來,就見這個祖宗突然往路邊一看,接著轉身跑了。

蘭奕歡這突然一跑,可把兩個本來已經聽他說話聽煩了的侍衛嚇了一跳,當時便差點喊了出來,立即追上。

結果卻見蘭奕歡根本不是要逃跑,而是在一處路邊的小攤邊停了下來,瞧著上麵的玉器,戀戀不舍地說:“哎呦,這可來了不少新貨,可惜我今日有事,沒工夫好好挑揀了。”

目光簡單掃了掃,蘭奕歡隨意拿起自己麵前的一柄玉尺,說道:“這東西做的倒是挺精致

。”

見他扔下塊銀子,買了東西之後,自己又走了回來,兩名侍衛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卻不知,他們的神色變化,都被看似吊兒郎當的蘭奕歡看在眼裡。

蘭奕歡也已經確定了,這些人找他,就是來者不善。

那麼,他難道要隨著對方的節奏而行動嗎?

當然不。

蘭奕歡隨著三人進了宮,看他們的方向倒確實是帶著自己往皇上的丹房走去,心中反倒微沉。

因為這很有可能就說明,正平帝是真的被控製了。

不能再拖了。

隨著一步步往丹房接近,蘭奕歡心中緊張的情緒也到達了極點。

兩名侍衛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就像押送著他一樣,蘭奕歡的手伸進袖子裡,悄悄握緊了剛才在道邊隨便買的那把玉尺。

他隻覺得自己滿把的汗,可是在暗自使力之中,玉尺還是發出了極輕微的碎裂聲。

蘭奕歡突然腳下一絆,“哎呀”一聲,向後摔去。

蘭奕歡摔倒的方向,正是其中一名侍衛的身上。

那人下意識地便抬手扶住了蘭奕歡,隻覺得懷裡的身軀挺拔清瘦,一股隱約的淡香縈滿鼻端,低下頭去,隻能看見一截微垂下的白皙後頸,肌膚瑩然如新雪。

這位七皇子的相貌,是超越任何男女性彆的界限都會讓人不由心生讚歎的美麗,饒是這侍衛鐵石心腸,此時此刻也不禁稍一晃神。

他正要說話,忽然感到胸前一涼。

侍衛的眼睛豁然睜大,喉嚨裡喀喀響了兩聲,卻無力發出任何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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