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翟父好像知道了翟言突然回家的事,平時總見不到身影的他也坐上了家裡的餐桌。
說來好笑,對這個家庭來說,三個人才是常態,自己隻是偶爾出現的客人。
站在樓梯口,一左一右圍著翟父的母子二人,翟言突然有些膩味。
臨近期末,於天逸本來也是住校的,此時突然出現,一看就是被於秋春緊急召了回來。一個高中生周末回家住而已,卻惹得旁人如此如臨大敵。
也真是可笑。
收斂了嘲弄的神色,翟言一言不發地坐到餐桌的另一旁,與那父慈子孝的一家遠遠隔開。
翟父這才發現自己左右都被占了,沒有翟言的位置。
也隻有片刻的尷尬,他急忙給出來自父親的關切,“怎麼突然回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話一說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裡是翟言的家,難道要有事情才能回來嗎?
假裝沒有看出他的尷尬,翟言用餐巾擦了擦嘴,也不抬頭,隻說道:“宿舍太吵鬨了,影響睡眠,我回家休息兩天。”
翟父是個十分看重體麵的人,絕不願意於天逸的身世曝光,給自己的名聲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所以早已決定繼承人隻有翟言一人。
因為這個決定,對一直在外麵長大的小兒子就多了愧疚,平時也就更寵愛一些。
才發現自己對大兒子的忽視,翟父皺眉。
隻隨口道:“學校寢室確實人多眼雜,回家住也好,要是覺得平時不方便,正好我剛在南山中學旁邊買了套公寓,明天就轉到你名下,平時讓阿姨過去打掃一下衛生,總比住校強點。”
這套公寓翟言也有印象,本是給於天逸準備的,上一世自己就在那裡給他和何安然補習。
這可真是巧了,翟言挑眉,不無不可地接下了這份補償。
看著兩人輕輕巧巧就決定了一套房子,於秋春暗自咬牙,本來自己就看中了那套,隻是還沒來得及吹枕旁風而已,誰能想到這麼快就跳出來個陳咬金。
到底還是小家子氣,什麼都斤斤計較。
她不敢直接反對,隻故作溫柔地道:“住在學校旁邊也挺好的,隻是會不會有
些不安全?天逸前幾天就和我說高三想住校了,我正擔心學校住宿條件不好呢,現在正好,不如就乾脆一起搬過去住吧,兩人也好做個伴,互相有個照應。”
一套房子而已,翟言本來並不在意,但看著於秋春虛偽計較的樣子,偏有些不想讓她如意。
“住校外是為了安靜的學習環境,不是為了給自己添加阻力。”翟言挑眉道,諷刺地看向她。
於天逸在於秋春提及自己時就想反對,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翟言噎到,他脾氣暴躁,和這麼一桌人吃飯本就不爽,翟言的話一說出口,就像點燃了他的火氣,“你說誰是阻力呢?有種你再說一遍,搞得好像誰願意和你一起住一樣。”
於天逸氣衝衝質問著,還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直接拿手指指著翟言,語氣粗俗,和旁邊淡定坐著的翟言形成鮮明對比。
翟父有些看不慣他這種粗魯的行為,臉色沉了下來,斥責道:“把手收回去,坐著好好說話,誰教你對哥哥這麼沒有禮貌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於天逸更炸了。
於秋春之前是個歌星,並不願意被媒體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從小就對於天逸不管不顧,隻將他丟給自己的前夫王華,是在和翟父婚後才將他接到翟家,告訴他翟父才是他的親生父親。
王華是個酒鬼,平時對他非打即罵,於秋春剛對他說起他的真實身世時,雖然難以接受,但他其實內心是有一絲期盼的,自己的父親不是酒鬼,是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
但還不等他發現這一絲期待,就被翟父當頭潑了冷水。
於天逸隻比翟言小幾個月,如果承認他的身份,就等於告訴所有人他在妻子懷孕期間出軌,為了維護良好的企業家形象,翟父並不願意承認他的身份。
明明是同一個父親的兒子,在外人看來,翟言就是那個前途無限的繼承人,自己卻隻是個占了便宜的拖油瓶。
這對青春期的少年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羞恥,再加上於秋春天天在他耳邊念叨翟言如何如何,他要怎麼壓過翟言討得翟父歡心,他早已積怨良久,不僅是對翟言,還有對翟父的。
他轉過頭來回視翟父,眼裡滿滿的都是怒火。
“你問我誰教
的?這還用問?”
“當然是我爸爸教的!”
他拋出一句氣話,將椅子用力推開,直接上樓回到自己房間,把門摔得震天響。
於天逸說的爸爸,自然不是指翟父。
翟父氣到仰倒,從於氏母子二人進入翟家已經兩年了,他自問因為愧疚對於天逸萬般寵愛,連大兒子都越不過他,誰曾想他心裡的爸爸居然還是王華。
平時於天逸在學校惹是生非哪次不是自己去擺平的?成績稀爛,自己可有責怪過他一句?
自己這般用心,居然養出一隻白眼狼。
其實於天逸並不是很思念王華,他挨過不少打罵,即使回憶美化了對方的形象。
是於秋春為了讓翟父愧疚,總是時不時提起一句,本來隻是賣慘,此時卻成了埋下的炸彈。
翟父越想越氣,覺得為了照顧家庭還特地回家吃飯的自己簡直是個模範父親,兒子卻這麼任性不爭氣,一點都不體諒自己。給司機打了個電話,繼續去赴本來推掉的酒局。
沒有理會這雞飛狗跳的糾紛,翟言自顧自吃自己的晚餐。
牛肉筋道入味,吃一口,滿嘴都是濃鬱的醬香。
翟父將於天逸的身世護的嚴不透風,為了自己的形象拒絕承認私生子的身份,為了彌補私生子對婚生子處處忽視,說到頭來也隻不過是自私而已。
自私就算了,還雙標,自己做父親不合格,還希望兒子隻認他一人。
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慢條斯理的吃著飯,翟言完全不顧坐在客廳裡摔東西打罵的後媽,淡定的給自己盛了一碗湯。
榛蘑鮮美,雞肉滑嫩,好吃到讓他眯起了眼。
上一世自己放棄家產,公司完全由於天逸繼承後,他們父子二人這點小矛盾自然而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