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言就在門口閒閒適適地站著,他身高較普通人要高很多,王氏這樣的普通婦人站在他跟前,足足短了一截。
他頭也不低一下,隻略微向下動了下眼珠,從上到下覷著她,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侍從十分懂得自家主子的心思,忙問是否現在就要拉那些刁奴去見官。
王氏聽著,內心咯噔一下,對方這是打算得理不饒人了?
如果現在這尊大神走了,等臨安侯回了府,知道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哪裡能得的了什麼好。
還有那些暗樁,若真的被拉去見官,酷刑之下將她供了出來,就算她是個侯夫人,但一則是夫君隻是個三等候,二則自己並無誥命在身,哪裡敢和翟言這樣受寵的皇親國戚硬碰硬。
王氏再也顧不得什麼侯夫人的麵子了,所有的傲慢和矜持在翟言抓到她的把柄時就已經灰飛煙滅。
時到今日,無論對方提出的條件再怎麼過分,合約有多喪權辱國,她都沒有能力拒絕。
當著往日被自己牢牢捏在手裡的繼子的麵,王氏滿臉灰敗,應下了對方所有的要求。
等到她灰頭土臉地回到自己院子裡時,滿侯府都知道主母將大公子院子裡的奴仆全都發落了出去。
“聽說連奶過侯爺的奶婆子獨子都沒有放過,那可是府裡的老人!”丫鬟們在竊竊私語。
“要我說他們也是該,當初為了討好夫人苛待大公子的是誰,現在隻是一報還一報而已,被自己討好的主子親手推了出去。”
“咱們這位夫人也真是心狠,說發落就發落了,半分情麵都不講。”
整個後院人心惶惶,所有人說話做事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自葉景生母去世,王氏在這後院經營多年,恩威並施連敲帶打,好不容易將所有人收服,葉景院裡的事一出,其他人再為她做事時都會在心裡掂量幾分,誰知道什麼時候她就翻臉不認人了。
前世興風作浪逼死繼女,今生的王氏被翟言輕輕鬆鬆就拔下了爪牙。
對付後宅陰司並不需要用什麼高深的計謀,王氏再怎麼會算計,也不過是在臨安侯麵前歪曲偽造,所依所靠都是怎麼討好男人。
麵對能為自己帶來諸多好處的翟言,除非臨安侯沒有腦子,否則怎會任她拿捏。
一力降百會,不外如是。
後宅的事臨安侯從不關心,但事關翟言,他立馬就得到了消息,他當天夜裡就去了王氏的院子。
“你這個蠢婦,誰給你的能耐去窺伺侯爺的起居!”臨安侯大怒,揚手就給了起身迎他的王氏一個巴掌。
他不敢認下王氏暗中探查翟言藥物的罪名,隻能說是窺伺行蹤。
王氏本就神魂不定,被他一個巴掌打下來,立馬就柔弱地摔倒在地。
她捂著臉,悲切地看向臨安侯:“主君竟是不信任我麼,我一後宅婦人,哪裡敢做那樣的事情,若是侯爺的身體有了什麼差錯,難道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這是信不信任的事麼?”臨安侯大怒,“小侯爺的侍衛親自逮到有人翻看熬過的藥渣,難道他這是在冤枉你?”
“我……”王氏語塞,人證物證具在,這一點她是如何都搪塞不過去。
還在現在當事人已經都處理乾淨,王氏立馬辯白道:“那是大公子院裡的人,我身為後母,本就不好插手繼子房裡的事,怎的這也怪的到我頭上?”
臨安侯驚怒地看著她:“事到如今你還這般狡辯?”
“我且問你,小侯爺知道後不願聲張,隻讓你這主母將這些手腳不乾淨的奴才全部換掉,你為何不立馬處理乾淨?為何不同我說他們到底乾了什麼?”
那時她居然還有臉過來說是客人挑剔,差點就將自己糊弄了過去!
麵對主君的責問,王氏真的有口難言,當時她也不知道翟言居然找到了把柄,還以為這位又是同往常一樣挑三揀四罷了。
“後宅奴仆出這樣的大事,若是處理不好,整個臨安侯府就都成了笑話,你不說將事情處理得賓主儘歡,反倒處處推卸責任,哪裡還有當家主母的樣子!”臨安侯難得清醒。
有理說理,無理說情,見他是真的惱了自己,王氏半伏在地上,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我出身小門,因先夫人不幸離世,又得主君憐惜,才僥幸得以接手後宅,這麼多年來一直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不求有功,但從來沒有出過紕漏。”
她抬眼望向臨安侯,眼底淚光漣漣:“府裡主君寬容,公子小姐也個個和善,縱得奴才們行事散漫,竟不小心得罪了貴客,他們確實有錯,就算是全部發落出去也是應該,但那隻是因為平日被縱容慣了罷了,是萬萬不敢存了什麼壞心思的,望主君明鑒。”
她雙膝跪地,柔弱地伏在臨安侯膝上,義正言辭道。
就算臨安侯認為那些奴才真是被王氏指使的,此時也不會應聲,隻能順著她的台階往下走。
他將王氏扶起,歎息道:“都是那些刁奴行事過於無忌,要我說發落出去都是輕的,就該當場懲治一二,好教旁的奴仆都知道怠慢客人的下場。”
王氏本是侯府寵妾,就是憑著這弱柳扶風的嬌柔模樣攏住了臨安侯,自然知道自己什麼樣子最得主君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