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敢這麼和我說話,是我自己這麼想的。”
“現在國家動蕩,西北不寧,若是父親兄長還再世,定是早早就奔赴戰場,哪裡會像我這樣安坐在後方。”
翟言向來囂張,鮮少會這般喪氣,俊朗挺拔的少年低著頭獨自站著,是個人都不忍心看他這般模樣,更何況是從小就對他百般疼愛的皇後。
她鳳目閃爍,內心也是舉棋不定,一邊是將門之後的傲氣,想要馳騁沙場,一邊又擔憂弟弟安危,怕他真的一去不複返。
“還有一事。”翟言突然開口,看了一眼左右。
皇後皺眉,揮手讓侍從們都暫且退下。
等到殿內再無旁人後,翟言發問道:“您對花昭儀了解多少?”
花昭儀?花靈。
那是個在後宮都無甚存在感的女子,因為是花太後的娘家人,陛下對其並無好感,勉強封為昭儀也隻是不想給太後難堪而已。
她自入宮以來很少見到皇帝,一開始或許還有幾分爭寵的想法,但時間久了,也逐漸知道自己不得康元帝待見,變得安分了不少。
“你提她做甚?”皇後不明所以。
翟言壓低聲音道:“前幾天我偶然經過霓裳閣,看到她正在內院裡和燕肅城將軍說話。”
“這不可能!”皇後斬釘截鐵,後宮嬪妃無詔不能出宮。
不,也不一定不可能,想著花靈閉門不出的乖巧,皇後突然遲疑。
“在這大軍即將出征的緊要關頭,為何一深宮妃嬪要去見手握兵權的大將軍。”
翟言看著皇後,眼裡是和一貫的輕度截然不同的沉重:“當初祖父被害,後來雖然查出是內在勾結所致,但最終隻查到了一個小將就斷了線索,一直沒能找到真正的奸細。”
“姐姐。”他下定了決心,“如果一直畏首畏尾,怎麼告慰祖父與父親叔伯的在天之靈,若是讓那些個奸人再度出手,又會有多少將士不白而死。”
翟家市代守衛邊境,翟後年少時也曾領軍上陣,她身體裡流淌的血液不允許她對此無動於衷。
她容不得那些為國出征的兒郎們有一絲被內奸坑害的威脅。
就算是戰死,也是要光榮地犧牲在對敵的戰場上,而不是成為某些高官貴族為權勢而爭鬥的工具。
皇後扶額,內心不斷掙紮:“你讓我再想想。”
當初多方爭鬥是為了爭奪皇位,現在康元帝已經將朝政牢牢掌握在手裡,沒道理有誰會在此時再去勾結外賊。
翟言退下,他知道皇後最終一定會同意他的請求,但也知道做出這個決定對她會有多大的壓力。
先義勇侯再世時,邊境鐵桶一塊,等他戰亡後,現在繼任的幾個將軍誰也不服誰。
燕肅城得了最大的戰功,嫉妒不滿他的比比皆是。
他和花靈在宮外相見是真,疑心他勾結外族卻隻是翟言危言聳聽罷了,他是主角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反麵的形象。
就算坑害了數萬將士,也會把鍋都扣在翟言這類的工具人頭上。
帝後自然也相信燕肅城的為人,但對可能出現的內奸卻不得不防。
除原定的將領和後加上的翟言外,又加派了禦史為監軍,代朝廷協理軍務,以振軍紀。
為了確保監軍不會卷入派係爭鬥,又不至於太過位高權重妨礙將軍,特地選了一個品級並不顯眼,卻又剛正孤直的純臣。
“什麼?葉景也要去西北?”翟言已經從臨安侯搬了出來,最近都是留宿宮中,是以旨意一下,他就立馬知道。
前世的葉景後來也曾去過戰場,但那是後期為了增派糧草物資,怎麼這次卻要和大軍一同出發?
“不是你說的要清查奸細麼,葉大人手段卓絕,能力出眾,又從不交友結黨,陛下自然會派他前往調查。”
皇後被翟言煩的不行,雖然最終還是同意了讓他上陣,但心裡實在是不太舒坦。
翟言為了證明自己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還特意和侍衛統領切磋了一場,以精湛深厚的武藝讓皇後放心。
沒想到皇後表麵同意了,現在卻在這裡等著他。
“上了戰場可就不能胡作非為,否則這監軍不力的懲罰可就落到了葉大人頭上。”
不僅是將葉景作為軟肋,更重要的是他心思細膩處事周全,有他在,也能攔著翟言的任性一二。
雖然所有人都認為翟言是故意折騰葉景,但皇後將他一手帶大,哪裡能看不出他這點小心思。
兩個小子在她眼皮底下暗度陳倉,她先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麼能……”看著皇後看破一切的眼睛,翟言將剩下的話吞回肚裡,“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聽從軍令,不負翟家名望。”
三軍整裝待發,康元帝親自為之諸將士踐行,由征西將軍燕肅城掛帥,兩名老將輔之,共同趕往邊境。
在兵甲的赫赫冷光中,翟言也站在眾將之中,他被封鷹揚校尉,領著康元帝特地挑選出來的精銳之士,不遠處站著同樣身披輕甲的監軍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