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模樣的小飾品精致又可愛, 與黑暗臟亂的地下室格格不入。
林澤接過這活潑的紅,裝在口袋裡,一言不發地跟上翟言。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濃霧正由內而外, 緩緩包圍。
一陣風吹過, 雞皮疙瘩爬上兩人的胳膊……等等,這是地下室, 哪裡來的風?!
兩人迅速警備。
“嘻嘻——”清脆的笑聲裹在風中傳來, 聲音忽遠忽近,上一秒仿佛就在耳邊,下一秒就又瞬間隨風飄遠。
一陣陰沉的氣息從側麵撞來, 翟言以手為刃,將精神力壓縮得極薄, 朝來襲處揮去,那東西一擊即散, 明知會受傷,還是不甘心地再次纏了上來。
就在翟言打算將這不自量力的陰魂徹底擊散時, 一小股不易察覺的陰氣從地麵上匍匐而來, 抓準空隙, 瞬間纏住林澤的腳踝。
不過短短一瞬,就和林澤的氣息一起消失在此方空間。
一直同翟言負隅頑抗聲東擊西的那個也立即退散, 空蕩的地下室內,轉瞬就隻剩翟言一人。
握拳獨立, 翟言嘴唇抿緊,他身體內的能量被憤怒帶動著沸騰,使得周圍的空間都有瞬間的扭曲。
他早該想到的,這裡並不止一個陰魂, 如果擁有瞬間殺死兩個成年男性的力量,許妙也不會在祝卿的身體裡躲了那麼久,還是借助了外力才乾掉宗陌。
因為幾十年的那場事故,龍沙寶石這裡到處都是凝聚不散的怨氣,是以翟言被蒙蔽,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其他東西。
隻是一時大意,就讓她們的聲東擊西得手,翟言怒了。
另一邊。
林澤隻覺得有什麼東西用力扯了他的腿,等他踉蹌著站穩抬頭,眼前已經換了一副天地。
不複地下室的潮濕粘膩,這裡的空氣十分清新,天地都是一片純白,甚至能聞到不遠處的花草清香。
一個女孩從白霧中走了出來,她看起來十三四歲左右,打扮得像個初中生。穿著及膝的製服裙子,隨著她的走動,裙邊一晃一晃的,十分青春。
女孩笑吟吟地走過來,直接牽住林澤的手,十分親昵地說:“哥哥,我們去幫幫許妙姐姐好不好?”
林澤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身體仿佛和大腦斷了聯係,已經完全不受他的控製。僵硬的軀殼機械地點了點頭,他順從地握緊女孩的手。
女孩笑得更甜了,臉頰上的兩個酒窩裡仿佛能沁出蜜來,她輕快地牽著林澤往前方的白霧中走去。
林澤麵無表情的跟著,餘光中,看見她腦後的馬尾搖搖晃晃,皮繩上有一個紅色的玻璃小點綴,正是林澤手裡的那個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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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是踩到水的聲音。
翟言將手電筒往下照去,他踩到了一灘血液,那深紅色的液體從不遠處的箱子底下一直蜿蜒流淌到他的腳下,這樣的出血量,不用看就知道先前那兩人救不回了。
不用說救回了,屍體能否撿起來還兩說。
翟言小心地圍著這片走了一圈,這是一個狹小的房間,屋內兩側摞放著好多個長方形的木頭箱子,有點像碼頭的集裝箱,一眼下去看不到頂,密密麻麻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翟言舉著手電筒朝上看,進門正對著的那麵牆頂部有幾個黑洞洞的空缺,想來是上頭的箱子砸了下來,將那兩人壓死在這裡。
落下來的幾個箱子淩亂地堆積著,翟言將手電筒叼在嘴裡,雙臂發力,直接將最上麵的那個抬起,堆放到牆角去。
很快就把其他無關緊要的箱子都移去了牆角,隻剩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那個還穩穩地立在原地,翟言深呼一口氣,將蓋子緩緩推開。
腐爛的味道失去箱蓋的禁錮,瞬間從箱子內四溢開來,如果有經驗老道的法醫在,隻需往箱內看一眼,就能判斷出這絕不是死去很多年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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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跟著那個女孩往前走,白霧慢慢退去,一棟現代建築出現在他眼前。
磚紅色的牆,整整齊齊的門窗,還有走廊上掛著的名人名言,這裡顯然是一所學校。
女孩還在拉著林澤往前走,但是眼前的世界突然瞬間扭曲。
隻是短短的一瞬,很快就恢複正常。
“哥哥,這是許妙姐姐的高中……她的教室就在樓上……”女孩的聲音乾澀沙啞,喉嚨裡發出赫赫的響聲,遠沒有之前的靈動清脆。
口袋裡的小櫻桃微微發燙,林澤心頭一顫,發現身體的掌控權正在慢慢恢複。他不動聲色,用牙齒咬住舌尖,清晰的痛感讓他身體其他地方的觸覺也逐漸回歸。
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女孩的手掌有多麼冰涼。
女孩似乎感覺到了林澤的不安分,她緩緩扭頭,一雙烏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揚起的小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僵硬的像個人偶娃娃。
四目相對,兩人都在僵持,林澤努力控製身體,女孩的身體卻悄然發生著變化。
零星的黑斑從她慘白的皮膚下緩緩上浮,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也逐漸變得渾濁,女孩惶然低頭,看著手背上的斑點,不敢置信地撈起衣袖用力摩擦,似乎想把那些黑斑當成汙漬擦除掉。
就是現在!
趁著她注意力轉移,林澤猛地將她的手甩開,因為慣性,他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料撞上了另外一具柔軟的身體。
“林澤?”是許妙,她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
許妙被撞的踉蹌了一步,好不容易穩住身體,看著還有點搖搖擺擺。
她長得十分清麗,即使臉上卻掛著一個明顯的巴掌手印,也不損她的美麗,反倒襯得越發楚楚可憐。
再怎麼動人,林澤現在也無法欣賞,他記得,許妙在高中時就已經跳樓自殺身亡,當時警察還來學校調查,班裡每個人都被叫出去談過話。
站在樓前的男人渾身緊繃,那個領他過來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教學樓前隻剩他和許妙。
“你怎麼還在這裡?”許妙看著他低聲問道,見林澤不回答,她才恍然意識到這個人向來不怎麼和旁人交談,頓時緊張地手指都擰在一起。
糾結了好一會兒,抿著唇,許妙終於鼓起勇氣,小聲說:“校門馬上就要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