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向林澤,眼中有煙霧迷漫,蒼白的嘴唇翕動,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手不由自主地抓向林澤的手臂。
林澤反射性一躲,許妙抓了個空,迅速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她握緊了手指,轉身快步上了台階,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樓道裡。
看著熟悉的背影,聽著熟悉的話,久遠的記憶瞬間回歸,林澤突然想起,這一幕曾經真實發生過,就在許妙自殺的那天。
那個時候也和現在一樣,兩人在樓下偶遇,許妙莫名與他寒暄。
當時他不懂,沒有任何回應,後來偶然在新聞上看到,說許妙自殺前曾試圖求救,可惜彆人沒有收到她的信號。
強烈的情緒向上翻滾,林澤發現自己的手指居然在顫抖。他很少感受這樣激烈的情緒,身體的反應太過陌生。
血液衝上大腦,身體先頭腦一步奔向樓梯間。
一步跨過兩層台階,林澤速度很快,最終在教室門口追上了許妙。
許妙停在教室門口沒有進去,她眼睛低垂,一直死死盯著地麵,單薄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她不敢進去。
“不是你約我過來的麼?怎麼自己反倒不進來了?”調戲的聲音如同毒蛇一般從門內爬出,是個人都能感覺到話中的不懷好意。
許妙腿腳發軟,但還是咬著唇強撐著進入教室。
林澤想攔她:“你不想進可以不進去。”
可誰料許妙對他的動作沒有分毫反應,女孩的身體直接穿過擋在身前的手臂,一絲停滯也無地進入教室。
林澤低頭看著自己手,疑惑瞬間湧向心頭,剛才許妙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走向教室裡麵,許妙和丁元正在爭執,就算伸手在兩人眼前搖擺,他們都沒有看過來一眼,他仿佛是個透明人。
丁元囂張極了,尤其是麵前的女孩看著就懦弱:“誰能證明你肚子裡是我的種,就你這樣的騷.貨,不知道和校外多少混混上過床了,不能因為我好說話就栽在我頭上哇。”
“你胡說!”許妙氣得滿臉通紅,那些臟詞她說不出口,隻能握著拳頭恨恨著:“我沒有……隻有你……那天你強.奸我過後……”
“打住!打住!”丁元悠閒地點了一支煙,動作十分熟練。
“誰強.奸你了,你有證據麼?你怎麼張口就是汙蔑呢,小心我告你誹謗。”
先前許妙不小心碰壞了秦明月的禮物,後來一直被姐妹團霸淩,她想找秦明月道歉卻找不到機會,直到有天看到趙淺淺。
趙淺淺與秦明月兩人平時形影不離,許妙沒多想就跟了上去,沒成想這一跟就跟進了地獄,丁元這個惡魔直接侵犯了她。
許妙都快急哭了,哽咽道:“我沒有誹謗!我有證據,時雲音她也知道。”
“她知道什麼?她是親眼看到了還是親耳聽到了?”丁元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坐在前排的桌子上翹起二郎腿。
許妙怕他真的報警:“你打給誰?”
丁元擋住她的手,將通話轉成免提:“聽許妙說你有我強.奸她的證據?你確定嗎?”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丁元冷哼一聲,威脅道:“沒有證據的話要少說,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許妙沒有料到他直接將電話打給時雲音,忙說:“雲音,就是那天兩個月前放假那天,當時我們都沒有回家,你還讓我將……”
許妙當時在班裡被人排擠,隻有時雲音一人會幫她說話,當遭遇無法承受的痛苦後,她隻有找時雲音求助。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時雲音終於開口,她急忙打斷許妙的話,“幾個月前的事誰還記得,你不要再打給我了。”
她匆忙掛斷通話,手機的忙音中,隻餘許妙呆站在原地,滿臉驚愕。
“哈哈,這就是你說的證據?”丁元輕輕拍打許妙的臉龐,動作侮辱味極強。
他跳下桌子,整理了下被弄皺的衣角,活像個衣冠禽獸:“好了,我沒功夫和你糾纏,這點錢你拿著,就當我做好人好事。”
一遝粉紅的鈔票被丁元扔到許妙臉上,混著她的眼淚一起颯颯落下。
許妙發現自己意外懷孕後根本不敢和家人說,她媽媽因為忍受不了家暴跑了,爸爸總是將許妙當成媽媽打罵,初中時許妙有次和男同學放學同路被爸爸看到,回家之後就挨了一頓毒打,爸爸說她勾引彆人心思不在正道,以後再被他發現就退學不念了。
許妙打死也不敢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他,又沒錢墮胎,隻能來到丁元。
跪坐在地上,許妙將散落在地上的鈔票一張張認真拾起,丁元已經走了,隻有透明人林澤站在一旁,試圖幫她卻做不到。
這裡是許妙的記憶,所有的事情是已經發生過的,更改不了。
十幾的女孩正處於人生最昏暗的時候,被同學霸淩,被人渣侵犯,被朋友拋棄,她看不見前路在哪裡,不知該往何處去。
將鈔票整整齊齊疊好放到丁元桌鬥裡,許妙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走廊。
“你冷靜一點,這不是你的錯,還有其他解決辦法的。”林澤試圖勸說她。
爬過走廊邊的扶手,許妙看了一眼樓下,丁元正大搖大擺地走出教學樓,剛甩掉一個麻煩,他現在走路的姿勢中都帶著得意。
許妙心中突然湧現無限的怨恨,為什麼她這麼痛苦,始作俑者卻什麼事都沒有,她突然爆發,對著樓下嘶聲大喊。
丁元被她嚇到,抬頭看向樓上。
許妙眼中都是淚水,她看不清丁元的表情,隻在長久的壓抑和痛苦中感受到一絲暢快。
她擦掉眼淚,扭頭看向林澤,發現麵無表情的他眼中全是焦急。
原來他不是漠視自己啊,許妙沉積已久的怨恨少了一點,對林澤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後,縱身而下。
鮮血在校服裙子下湧出,有些直接沾到丁元身上。
丁元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用手撐著自己遠離許妙,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他現在已經被嚇傻了,話都說不出來。
在他驚恐的眼神中,許妙的身體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爬了起來,隨著她的起身,周圍的空間也逐漸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