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驚鶴山的地界,陸輕舟便清楚鐘知意的推斷沒有錯,這驚鶴山裡的確有山靈的存在,且山靈與狐妖之間一定關係匪淺,否則葉柳柳不會一逃進驚鶴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一絲殘存的妖氣也捕捉不到。
陸輕舟微微蹙眉,掐訣念咒,不多時,深林裡忽然傳出一聲怪響,她抬眼遠望,見半山腰處蒼翠的樹峰上儘是驚鳥盤旋,便毫不猶豫的追了過去。
而另一邊,葉柳柳正被不斷縮緊的縛仙鐲折磨的痛不欲生,她鬆開鬱潤青的衣襟,雙手扭曲著倒在地上,緊緊咬著唇瓣,卻還是忍無可忍的哀嚎一聲,旋即紅光一閃,在滿是落葉和枯草的荊棘叢裡現出了原形,而那縛仙鐲也隨著葉柳柳現行從她腕間脫落。
鬱潤青見狀,想也不想便撲過去一把拾起了縛仙鐲,原本已經縮的很小的鐲子到了她手裡,立時恢複了原樣,她便隨手將縛仙鐲套在自己腕上,一腳邁過荊棘叢,朝著來時的樹林跑去。
可沒跑兩步,忽有一陣狂風襲來。按說這般密密層層的林子,不應當有太大的風,偏這陣風出奇的迅猛,竟然一下子將鬱潤青掀倒在地,還沒等鬱潤青反應過來,四周的藤蔓就瘋長著攀到她身旁,牢牢纏住了她的手腳。
鬱潤青用力掙了掙,雙手雙腳都是動彈不得,無奈的仰起頭,隻見碧空如洗,綠樹成蔭,又幻化成人形的葉柳柳正站在她頭上,垂眸看她,逆著光,神色不明。
鬱潤青道:“我究竟哪裡得罪你?為什麼回回都衝著我來?”
葉柳柳道:“你沒有得罪我……”她不知從哪翻出了一把匕首,來來回回打量著鋒利的刀刃,呢喃著說:“誰讓你跑到這來的,是你活該,怨不得我。”
鬱潤青意識到葉柳柳要殺她,竟然沒有多害怕,隻是覺得自己八成真是陽壽已儘,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不然怎麼才死而複生沒幾日就又要死。
不過……禁不住問:“你要殺我,總得讓我死的明白吧?”
鬱潤青是誠心誠意的想死個明白,葉柳柳卻以為她想拖延時間等陸輕舟來救,便笑著說:“彆妄想了,在這驚蟄山裡沒人能救你。”
說完,拿著匕首又打量起鬱潤青,像是在琢磨從哪裡下刀比較妥當。
鬱潤青道:“你沒殺過人?”
葉柳柳還挺坦誠:“今日殺你,算是第一次。”
鬱潤青微微睜大了雙眼,烏黑的瞳仁裡倒映著葉柳柳的身影,她滿心困惑的問:“為什麼偏偏是我?”
葉柳柳盯著她看了一會說:“因為你的肉身長得很好,很適合用來祭舍。”
祭,乃供奉之意。鬱潤青明白了,葉柳柳要殺了她,再將她的肉身祭給旁人,好讓旁人利用她的肉身起死回生。
“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吧。”
“就不牢你費心了。”
“可若是祭舍不成,我不是白死了?你不知道,我能活著也很不容易。”
葉柳柳有些不耐煩道:“廢話真多,我自然
是有十足的把握。”
話音剛落,她便要一刀刺下來,鬱潤青忙用指尖勾出藏在鐲心裡的天蠶絲刃,割破纏繞在腕上的藤蔓,如此掙脫了一隻手,又急急的側過身去,躲開葉柳柳這一刀的同時救出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相較於鬱潤青的靈敏,葉柳柳就稍顯笨拙了,她不僅沒殺過人,更沒碰到刀劍,眼見鬱潤青躲開了,匕首卻沒能收回來,深深的刺進了土裡。
這一下惹惱了葉柳柳,不知是衝著誰,她有些嗔怒道:“怎麼連個人都抓不住!”
山林間再度起了風,狂風大作,風沙迷眼,數不清的藤蔓如潮水般朝著鬱潤青湧來,頃刻間便將鬱潤青吞沒其中。
可一眨眼,風停了,藤蔓也不見了,山裡很靜,唯有小溪潺潺,蟲叫鳥鳴。
鬱潤青有點不知所措,想往山下走,卻發現自己身不由己,低頭一看,根本連身體也沒有。
不會吧……這就死了?
茫然之際,樹叢裡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竟然是赤著雙足,披著黑發,渾身上下隻穿著一件藍布褂的葉柳柳。
她手裡攥著一把野花,哼著不知名的曲調,一蹦一跳很快就跑到了小溪邊,對著清澈見底的小溪水,捋了捋自己烏黑油亮的長發,頗有顧影自憐的姿態。
然而看這是顧影自憐,她卻又笑眼彎彎的問那小溪水:“我好不好看?”
似一顆石子落入水中,水花四射,濺了她滿臉。
葉柳柳滿不在乎的用袖口一抹臉,仍是笑著的,可話裡話外多了幾分遺憾,她說:“要是你也能修成正果,像我一樣做個人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