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沒有燭燈,昏昏暗暗的,晚風一吹,臉上的熱氣也消散了,陸輕舟停下腳步,對著鬱潤青笑了笑說:“戒律堂。”
“哦……”
“還有什麼事嗎?”
鬱潤青雖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把五臟六腑翻了個遍,連一句廢話也找不出來,於是微微一搖頭。
陸輕舟已經道過兩次彆,這一次便沒再道彆,一轉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她這樣走了,讓鬱潤青覺得有些冷淡,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回憶自己方才是不是說錯了話,得罪了人。
苦思無果,輕歎一聲,鬱潤青的目光望向了牆上的一副字:“江南煙雨,小舟泊定……”她止住聲,飛快地從頭看到尾,字跡,印章,無論哪一樣都是毋庸置疑的出自她手。
鬱潤青簡直有點為自己害臊了。
她不再看這副字,低下頭,順勢拉開了櫃子上的抽屜,裡麵雜七雜
() 八的東西不少,但都分門彆類的裝在一個個小木盒裡,非常之乾淨整潔,看著也是非常之舒心。
不過有一個小木盒裡麵是空的。
這個位置……
鬱潤青從懷裡翻出那張皺皺巴巴破破爛爛的婚書,理一理,折一折,放進去果然是不多不少正正好,就好像這個小木盒裡原本就是放婚書的。
可是猶豫了一會,她又把婚書拿出來了,畢竟以這張婚書目前的處境,是經受不起絲毫風險的,鬱潤青隱隱有一種將婚書放在這個抽屜裡很不妥當的直覺。
在算不上寬敞卻也算不上緊湊的屋子裡轉悠了好幾圈,鬱潤青福至心靈的有了主意,她先是找來一個空的首飾盒子,將婚書連同青玉蘭花釵一道放進去,而後撬開書案下的地板,在石磚與地板的夾層間鋪了一層樟腦丸,又把首飾盒子墊在樟腦丸上,再嚴絲合縫的蓋上地板,這才算完。
大功告成,鬱潤青長舒了口氣,心裡很踏實的去沐浴更衣了。
時至翌日清晨,鬱潤青還沒睡醒,院裡就有了動靜,不知道誰在說話,也不知道幾個人說話,七嘴八舌的像是沒完沒了,鬱潤青被吵的睡不成回籠覺,徹徹底底的醒了。
可等她穿好衣裳出來一看,隻有瑤貞和鐘知意。
鐘知意是越來越機靈,見鬱潤青眼睛半睜不睜,明擺著沒睡好,馬上開口邀功:“趙雪陽他們要來看你,都讓我和瑤貞給打發了。()”
鬱潤青本來就沒生氣,聽鐘知意這樣解釋,便睡眼惺忪的一笑:你們起的真早。⑧()_[(()”
院子裡有竹亭,亭子裡有桌椅,夏日清晨不冷不熱,正適合在外邊吃飯。瑤貞將食盒放在桌子上,邊往外拿小菜邊說:“潤青師姐,不早了,我們早課都聽完了。”
鬱潤青微微一驚,看了眼天色:“這才辰時。”
瑤貞很漫不經心道:“對啊,花間觀一向是應卯的。”
鬱潤青眼睛徹底睜開了,原本偏向於狹長的一雙眼,這會幾乎見圓:“……那豈不是,天不亮就得起來?”
“師父,你緊張什麼。”鐘知意咬了口小花卷說:“你又不用去應卯。”
欸。
對啊。
鬱潤青想起來自己的資曆,眉目舒展不少。
瑤貞夾起小花卷,看了眼鬱潤青的神情,嘻嘻一笑說:“可是潤青師姐,你得去點卯啊。”
“……”鬱潤青知道瑤貞這話裡摻了幾分打趣她的意味,忍不住一抿唇,故作淡定道:“我什麼都不記得,點誰的卯。”
瑤貞便說:“早晚會想起來的。”
話至此處就是老生常談了,無需多言。鬱潤青吃了幾勺溫熱黏稠的小米粥,還沒品出滋味,就見瑤貞和鐘知意雙雙撂下了筷子。
鐘知意到底不像瑤貞那麼沒大沒小:“師父,我們吃好了,你慢慢吃吧。”
鬱潤青險些為她倆進食的速度瞠目結舌,卻也是沉默片刻才開口道:“這麼急做什麼?”
“我得去淮峰頂練劍,小六得回花間觀,不行不行,要來不及。”瑤貞很倉促的收好碗筷,踩著劍飛走了。
鐘知意沒有瑤貞那麼急,很詳細的向鬱潤青講述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日程安排,末了扔下一句“明早再來”,也匆匆忙忙的走了。
鬱潤青坐在竹亭下,看著一群灰撲撲的麻雀在院子裡飛來飛去,很沒滋沒味的吃完了一碗粥,以及鐘知意和瑤貞席卷過後的殘羹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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