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兩相思(二)(1 / 2)

春蓬和重葵的故事,鬱潤青從鐘知意口中聽說了一些,也從陸輕舟那兒得知嶽觀霧身為春蓬劍主在不久之前與重葵劍主玹嬰有過一場血戰,二人雙雙受了重傷,不得不閉關修養,而魔教眾教徒眼見教主落於下風,一時都蟄伏起來了。

魔教蟄伏了,仙盟同樣要喘息,即便心裡都想著養精蓄銳厲兵秣馬,等待時機將對方徹底鏟除乾淨,明麵上也總歸是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安然。

鬱潤青在這種時局之下回到淮山,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隻是她原來僅有一張床,如今卻有了一整個小拂嶺。

“這院子是你師父鴻禧留給你的。”

“……我師父人呢?”

“鴻禧前輩是順應天命之人,而今已在天命定數之外,我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

所謂天命定數之外,即為天道之外,算是修真者的一種超然境界,離得道飛升僅有一步之遙,然而就是這一步之遙,卻讓無數修真者在此隕落。

據傳聞,曾有一修士,為得道飛升隱居深林,不與凡塵俗世接觸,誰料在某個雨夜裡偶遇一樵夫受困於林中,樵夫將死又不甘死,哭喊苦求老天,稱家中尚有年邁的父母,三個嗷嗷待哺的兒女,全憑他一人養活,他若死了,那一家老小也必死無疑,修士聞言動了惻隱之心,不僅救出樵夫,還將樵夫送回了家中。

雖然隻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身處天命定數之外的人改變了樵夫一家的命數,這便是有違天道,逆天而行,自然會引來天懲,葬身於雷劫之下。

得道飛升的這條路實在不好走,誰也說不準連同鴻禧在內那些遠離世間的修士究竟是死是活。因為說不準,所以絕口不提。

鬱潤青伸手推開虛掩著的房門,隻往裡麵掃了一眼,濕潤的目光便落在了陸輕舟身上。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你也住在這裡?”

陸輕舟將門內的紗簾攏上去,用一根鵝黃色的發帶鬆鬆散散的係好,這才偏過頭對鬱潤青道:“怎麼看出來的?”

鬱潤青含糊其辭,似乎不是很想回答:“我猜的,隨便一猜。”

隨便一猜也是要有依據的,陸輕舟其實不經常夜宿在小拂嶺,這間屋子裡並沒有多少屬於她的物件,隻那麼兩件換洗衣裳還擱在櫃子裡。

看了眼屋子裡的陳設,她忽然想到鬱潤青是找人新打了家具的,親手繪製的花樣,最好的木料,一切都嶄新,處處精巧漂亮,合她心意。

可她記得侯府裡鬱潤青的臥房並非如此,所有布置都是偏向於素淨和內斂的。

心裡一軟,她又看向鬱潤青。

原本鬱潤青這一陣就總是怏怏不樂,沒精打采的樣子,連日的奔波加上狐妖一事,更耗空了心神,這會眉眼低垂著,像是一倒頭就能睡下,乏累至極了。

陸輕舟道:“洗一洗,換身衣裳,好好休息一晚吧。”

鬱潤青進院的時候看到了井,沐浴不成問題,可是…

…她抿了一下唇(),問道:衣裳在哪?

陸輕舟本來已經要走了?(),聽到這話又轉身進了裡間,從櫃子裡取出一身寢衣,正要再翻找鬱潤青明日要穿的衣裳,便聽她在身後又問了一句:“我當初是怎麼喜歡你的?”

陸輕舟手上動作一滯,眸光微微黯淡了,因為想到屋子裡的陳設並非鬱潤青所愛,所以鬱潤青一看便知不止她一人在此居住,那麼轉念一想,理所當然的就想到了自己也並非鬱潤青所愛,所以鬱潤青會有這樣困惑。

以及,陸輕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翻出了一件裡衣,一件外袍,指尖撫過雪白衣襟上略有些凹凸不平的綠葉刺繡,陸輕舟彎起嘴角,回過頭看著她,問:“這個怎麼樣?”

鬱潤青順著她的指尖,捕捉到了那綠葉,離得近了,看仔細了,才突然反應過來這衣裳並不是自己從家裡帶過來的。

她離家前一晚,母親徹夜難眠,親手在她每一件裡衣心口的位置上繡了兩片綠葉,十來件裡衣,各有不同,皆是春日的草木。

幾十年過去,母親不在了,那些衣裳也早該沒了。

鬱潤青摸了摸針腳粗糙的桃樹葉,抬眸看向陸輕舟:“你繡的?”

陸輕舟仍是問:“怎麼看出來的?”

鬱潤青像是不好意思了,目光落下去,緩緩收回手:“我又不傻。”

陸輕舟這才道:“過去的事,你不記得,我說也白說,等你記起來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鬱潤青隻是忽然感到好奇,隨口一問,並不是非要弄個清楚,因此點了點頭,很溫馴的一言不發。

陸輕舟遮掩住自己那一點隱秘的不安,又仔仔細細的看了鬱潤青一眼,對於靈魂隻有十九歲,懵懂而羞澀的鬱潤青,陸輕舟總是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種母性的愛,總是無緣無故地想緊緊抱住她,或者握一握她的手腕。

為著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陸輕舟有些臉熱:“好了,我走了,你早點睡。”

鬱潤青亦步亦趨的跟到外邊:“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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