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難得的晚起了些。
他並不急著睜開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頭發亂糟糟的少年在硬邦邦的床上滾了幾圈,隨即便四叉八仰地平躺在了床上,已經有些泛黃的被子早已被踢到了地上,耳邊傳來咯噠咯噠的聲響,不用睜眼他也能知道那是二號在收拾著昨晚的殘局。
偌大的空間裡照常隻有他一個人。
莫奈閉著眼翻身從床上坐起,他盤著腿,又狠狠地打了個哈欠,這才慢悠悠地睜開眼,一號此時正立在他的床頭處,見他醒來,它踩著細長的八隻蛛腿向莫奈走去。
“他什麼時候出去的?”
【標準時間計算,六點十五分,三個小時之前】
【莫奈,你起晚了】
“一號,你彆這樣,我隻是昨晚清醒了太長時間了而已。”明明隻是機械式平板的聲音,莫奈卻如此笑嘻嘻地回答道,扭頭望向地上已經空了的臨時床鋪,他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算著日子。
距邵君衍來到這顆星球已有半月之久,不得不說,這段時間裡,他難免有些令莫奈為之側目。
灰岩鳥的任務,其實是對特定的人群發布的,但邵君衍卻不知道這些。
這顆星球上生活著一群被稱之為獵人的人,這些人往往三五成群,裝備著擅長於捕獵的武器,專門接大批量獵物需求的任務,他們的實力往往不高不低,因此獵物的實力也不能太高,不然會帶來些困擾。
莫奈之前發布的任務,就是典型的獵人任務,因此價格才會定得這麼便宜,這個任務雖然單人也可以完成,但是一個人所耗費的時力遠非這個價格能抵消。
事實上,莫奈很意外邵君衍能堅持這麼久。
他偶爾無聊的時候會去找邵君衍,不露麵,隻是找一塊大石頭在它旁邊待著,也因此,他也看到了那人從最開始幾乎一無所獲到現在已經能勉強應付的過程。
不過老實說,雖然有點驚訝,但卻是在莫奈意料之中。
早在一開始他就發現了,那個黑頭發的外來者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脆弱。
甚至如果再給他一段能完全成長起來的充足時間,那家夥一定會在這顆星球上混得頗有名氣。
這麼想著,他又打了一個哈欠,想了想,他從床上跳了下來,遞過手讓一號攀爬上肩膀。
“無聊也是無聊,我們去看看邵君衍。”他這麼說著,隨手將放在床邊的靴子套上,抓起一旁的背包,他站起身,順手拍了拍二號的圓腦袋,便推開門向外跑去。
【莫奈,你對邵君衍十分關注】
“是嗎?”少年這麼反問著,將有些笨重的大門合上,臨走前,他還順帶給門前的小樹澆了澆水。
【你這半個月裡去圍觀了十次以上】
“隻是好奇而已。”少年眯著眼睛這麼回答,便向灰岩鳥的聚居地跑去,腳下的流沙對他來說完全不是障礙,不到一會,少年就已經熟練地在巨石後蹲好,不意外地看見了邵君衍的身影。
他的動作輕巧而靈敏,令得那旁正專注應付著手下事情的邵君衍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黑發的少年收回刀,低頭將已經稍有些長長的劉海撥到一側,在他身前伏趴著的是已經死透了的灰岩鳥,屍體的鮮血滲進鬆散的黃沙裡,很快就消失得不見蹤跡。
他輕呼出一口氣,將已經斬下的翅膀用繩子紮好,便背著那沉重的肉翅向窩藏點走去,窩藏點離這裡稍有些距離,那是他前些時日發現的一塊凹陷進去的背風地,在那裡藏著的東西不會吸引來那些嗅覺靈敏的野獸。
那是群猶如狐狸般的野獸,身上覆著鱗片,嘴巴長長地伸出,一張嘴便能令人看到滿口閃著寒光的利齒,邵君衍曾不幸遇見過一次,好在是最後有驚無險,其中過程倒是不提也罷。
他背負著那對翅膀走了一段距離,待到放下時,隻覺自己的肩骨嘎吱作響。
每湊夠了一定數量,他就會拔掉翅膀上的灰羽收集好,再將那翅膀拖回去交給莫奈,說到底對方要的也隻不過是翅骨,翅膀上羽毛的有無反而對莫奈無所謂。
至於餘下的羽毛,他則會帶去城市裡交換一些酬金,灰岩鳥的羽毛同樣也是衣物的原材料,故而雖然廉價,但還是能輕易脫手。
但儘管如此,邵君衍每日能獲得的報酬也不多,他會在較為安全的白天出去獵殺灰岩鳥,待到天色暗了下來,他往往會累得精疲力儘,脫力得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但儘管如此,第二天他還是得忍著身體與精神上的痛苦,去完成當日的任務。
最開始還會因為黑麵包的味道而皺眉的大少爺,現在已經能神色不變地狼吞虎咽下去了。
當然,這連日的折磨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待到邵君衍開始察覺時,他的身體早已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一開始時猶如負擔般的每日捕獵,現在也逐漸開始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莫奈站在灰色的巨石上向遠方望去,琥珀色的眼眸中印出黑發少年渺小的身影,風飛速穿行過他的身側,長著鱗片的野獸慢悠悠地開始朝這個方向聚集,張開血盆大口,吞咽下躺在沙地上沒了翅膀的灰岩鳥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