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蓮不願意去醫院, 贏秋沒有辦法,隻能扶著他從浴室裡出來,就在臥室裡的毛絨地毯上, 贏秋用柔軟乾燥的毛巾替他擦拭著身上的水漬。
在她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衣服紐扣的時候,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贏秋抬眼就對上了他那雙濕潤朦朧的眼眸, 在這樣溫暖明亮的燈光裡, 贏秋看清了他眼尾蔓延鋪散的一片紅, 他看起來脆弱又可憐, 聲音還是那麼嘶啞:“彆……”
“不然會感冒的, 小蓮花。”贏秋小心地掙脫開他原本就已經受了傷的手。
原本雪白的襯衣,已經染上斑斑血跡。
她的手指解開第一顆紐扣,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她,像是有些慌亂無措,甚至連耳廓都燙紅得不像話。
“阿秋……”他喚她時, 嘴唇都是顫抖的。
第二顆紐扣被她解開, 露出他狹長的鎖骨, 白皙的胸膛若隱若現, 她的心也仿佛被拋在了鼓麵上, 忽上忽下,她連手都有點抖。
“小蓮花, ”
贏秋還在解他的紐扣,“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 你想告訴我的時候,你就告訴我, 要是不想告訴我,也沒有關係。”
“我一定會陪著你的,就像你之前那樣,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過不去的事情,如果你一個人麵對不了,我可以陪著你。”
“小蓮花,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還有我的媽媽,我的外婆,她們都已經把你當成很親近很親近的人了,”
她忽然俯身抱住他,腦袋就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口,“我們都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當贏秋的眼睛恢複清明,她就慢慢地發現,這個曾經將她從那些令人絕望的黑暗裡拯救出來的人,心裡也許還壓著比她的過往還要沉重的東西。
他不夠快樂。
贏秋能夠感覺得到。
他的內心裡藏著很多事,他不願說,她就不知道該從何提起。
即便他很多時候望著她的時候,明明是笑著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贏秋回望他,當她迎上他的目光,卻總覺得他的眼瞳始終有些暗沉沉的。
傅沉蓮垂著眼睛,一直在看贏秋頭頂的發旋,聽見她的聲音,感受到她的臉頰就貼在他的胸膛,他的眼睫顫了一下,眼眶裡又有透明的濕潤毫無征兆地落下來。
贏秋將傅沉蓮的衣衫脫掉了,褲子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脫,卻見他抓著自己的褲子,一副驚慌的模樣,他紅著眼睛,望著她時,就好像一個柔弱的小動物。
贏秋到底也沒脫掉他的褲子,索性直接把大浴巾往他身上一裹,又連忙去找了醫藥箱來,先替他消了一下毒,又用鑷子一點一點地替他挑掉手掌傷口裡的碎玻璃。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喊痛,可是贏秋看著他血肉外翻的傷口,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一直抿著嘴唇,不肯說話。
“阿秋。”他一直在看她,也在注意著她的神情。
她不應聲,也不理他。
傅沉蓮隻能掙紮著坐起身來,躲開她手裡的鑷子,伸手從她的背後抱住她。
“你不要這樣……”傅沉蓮的臉頰貼著她的臉頰,臉上殘留著的濕潤淚痕仿佛在告訴贏秋,他就是個小哭包的事實。
此時此刻,他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臉頰,是示弱,也是討好,“我很疼的……”
“你還知道疼,那你能不能不要亂動?”
贏秋伸手去抹了一把眼淚,“你又不去醫院,我要一顆顆地把碎玻璃給你挑出來……”
他果然很乖地鬆開她,把自己的手都湊到她的眼前。
那一雙手掌,曾在她看不見的時候,輕輕撫摸過她的發頂,還握過她的手,替她擦過眼淚,而現在,他的這雙手血痕滿布,觸目驚心。
傅沉蓮任由贏秋一點點地把碎玻璃從他的手掌裡挑出來,又看著她將他的手包紮成厚厚的兩隻“熊掌”,他竟然還彎起眼睛,破涕為笑。
贏秋看著他在笑,她也忍不住跟著笑。
也許喜歡一個人,就該是這樣的吧。
明明上一刻還在難過,可是隻要看著他一笑,她也就會不由地跟著笑起來。
像兩個傻子。
贏秋把傅沉蓮扶著躺在了床上,她替他蓋好被子,然後就趴在床邊看著他,“小蓮花,我給你煮粥喝吧,好不好?”
傅沉蓮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有點遲疑,“你會嗎?”
贏秋戳了一下他的臉頰,“我眼睛沒出事之前,我經常幫我外婆做飯的!你不要小瞧我!”
說完她就轉身跑出臥室去了。
傅沉蓮家裡的冰箱裡還放著昨天他買回來的菜,贏秋把雞胸肉剁成碎末,又拿了些香菇出來切成薄片,再切了點生菜。
然後又開始準備薑片之類的東西。
香菇雞肉粥並不難,贏秋倒也沒有顯得有多生疏,鍋裡熬著粥,她又從冰箱裡找出來之前黎秀蘭讓她帶給傅沉蓮的鹹菜。
那是黎秀蘭自己做的,十分開胃。
將鹹菜夾了一些到小碟子裡,贏秋又連忙去將落地窗邊的那個小小的圓桌搬到了傅沉蓮的房間裡。
最後把粥端到傅沉蓮的眼前,她很自然地就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又鼓著臉頰輕輕地吹了吹,喂到他的嘴邊。
傅沉蓮看著她,乖乖地張開嘴巴。
她做的粥味道很好,傅沉蓮被她連著喂了幾勺,他忽然說,“我以為你不會做飯的。”
“我會的也不多,哪像你會做那麼多好吃的……”贏秋抿著嘴唇笑了一下,像是有點不太好意思。
他無論是做飯,還是做甜品,又或者是其他的餅乾糕點之類的,幾乎每一樣都是她愛吃的,還比她以前吃過的都要好吃。
“那以後還是我做給你吃。”傅沉蓮輕輕地說。
“好,等你好了,你就繼續給我做好吃的。”贏秋把一勺粥喂到他的嘴邊。
但她像是忽然想起來些什麼,就又說,“你還沒告訴我,我煮的粥好不好吃?”
她用那雙眼睛期盼似的望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好吃。”他彎了彎唇角,果然很聽話地答她。
贏秋滿意地笑起來,又給他喂了一勺粥。
她像是在照顧一個小孩子,發現他的頭發還有些濕潤,就連忙用吹風機給他吹了吹。
吹風機並沒有開得很大,吹出來的風又暖又溫柔,迎麵吹到他的臉龐時,他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
也是這個時候,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忽然有了一抹溫軟的觸感。
她的親吻來得這樣猝不及防,就在他的臉頰,吧唧一口。
傅沉蓮的眼皮動了一下,驟然睜開眼睛,然後他就看見她在朝他笑。
吹風機的聲音還在耳畔,那種暖風的溫度好像浸透了他肌膚一般,淺淡的粉色蔓延出來,他怔怔地望著她,羞怯得不像話。
贏秋若無其事地把吹風機關了,再放回到櫃子裡,然後伸手就想掀他的被子。
“你,你做什麼?”傅沉蓮下意識地用手壓著被角,不讓她掀。
贏秋也沒答他,見他不肯鬆開,就直接鑽到了他的被子裡,腳上的那雙粉皮豬拖鞋都被她蹬遠了。
傅沉蓮看著自己旁邊忽然冒出來她的腦袋,他的那雙眼瞳裡盛滿慌亂驚愕,又好似手足無措一般,連脊背都徹底僵直了。
贏秋伸手要去抱他的時候,卻忽然觸摸到了他柔韌細膩的小腹,肌肉線條的輪廓好像都很清晰,她也瞪圓了眼睛,好像被雷劈中一樣,這才想起來她之前把他的衣服給脫掉之後,就直接給他裹了個寬大的浴巾。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他們是親眼看著對方的臉頰上浮出越發緋紅的顏色。
然後贏秋就手忙腳亂地想要從被子裡鑽出去,可一著急,她卻一時纏在了被子裡,她胡亂往前拽了幾下,赤著腳下床的時候卻連著被子都帶下來了。
床上的傅沉蓮光裸著上半身,那浴巾早已經壓在了他的後背。
烏黑淩亂的短發,冷白的肌膚,他的上半身肌肉線條流暢漂亮,寬肩窄腰,比例極好,贏秋隻回頭看了一眼,就連忙把被子往床上一扔,轉身就往房間外麵跑。
可當傅沉蓮把被子從自己的頭上拉下來,卻見她又出現在了門口,她站在那兒,一張臉燙紅得不像話,他聽見她結結巴巴地問,“你的衣服在哪兒?”
傅沉蓮從被子裡探出被她包紮得圓滾滾的手,指了指旁邊那扇木製的門。
他的臉也很紅。
贏秋跑過去,推開那扇門就一頭紮了進去,她靠在門上愣了好一會兒,腦子裡幾乎都是剛剛的情形。
她好像還看到他的腹肌了……
幾,幾塊來著?
他的衣帽間有些大,贏秋站在裡麵,晃了晃腦袋,抬頭就看見那中間擺放的玻璃櫃子裡存放著的一隻又一隻的腕表,頭頂有溫柔的暖光投射下來,贏秋看到那一整麵牆都鑲嵌了實木的衣櫃,而在另一邊,則是實木組裝好的格子,每一格裡都擺放著一雙鞋。
……可是為什麼右側大部分的鞋子都是女款??
除了這些,與木門相對著的最裡側還擺放著許多配飾,翡翠鐲,鑲嵌了各色寶石的手鏈,項鏈,甚至是在燈光裡閃爍著耀眼光芒的鑽石項鏈,甚至還有一些珍珠的,或是毛線編織的可愛發卡。
贏秋甚至還看到了一隻銀色的手鐲,那上麵銜接著好多顆漂亮的粉鑽,那是她之前在網上無意間看到過的款式。
那是國外出了名的奢侈珠寶品牌出的新款手鐲,據說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