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見贏秋進去之後很久都不出來,傅沉蓮就把浴巾裹在身上,走到衣帽間,推開門走了進去。
“阿秋?”他看見她正傻呆呆地站在那兒,就喚了一聲。
贏秋如夢初醒,回頭在看見他時,就跑到他的麵前,指著那些東西,“你這些,不,不會是真的嗎?”
“我為什麼要買假的?”傅沉蓮卻反問她。
贏秋一臉不敢置信。
都是真的?!
贏秋又去看那些亮閃閃的東西。
它們要都是真的,那得要多少錢啊?
贏秋本能地覺得,那一定是個很了不得的數字。
“可是……”
贏秋撓了撓後腦勺,“你買這些東西做什麼啊?”
她又指著那邊格子裡擺放著的那些鞋子,“你還連高跟鞋都買……”
她的神情變得有點奇怪。
傅沉蓮卻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兒,“這些,都是給你買的。”
贏秋瞬間呆住。
給她買的??
她不知道的是,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當他在某天聽清了她腳腕銀鈴的聲音時,他就開始尋找她,從此看到覺得適合她的東西,他都會買下來,保存著。
他早已經設想過許多次與她重逢的場景,他早已經幻想過,該怎麼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你……”
贏秋望著他,張了張嘴,卻又看見他上半身隻裹著單薄浴巾的樣子,她連忙就去打開了衣櫃的櫃門。
可她打開櫃門,卻發現裡麵掛著的都是各式各樣的女裝,每一件衣服上都還有懸掛下來的吊牌。
贏秋眨了眨眼睛,又回頭去看傅沉蓮。
傅沉蓮站在那兒,蒼白的嘴唇微彎,像是有點靦腆,“這些也是給你買的。”
這麼長的一段日子以來,他都始終不好意思開口告訴她這些事情。
有的時候走在街上,看一眼玻璃櫥窗裡,又或是有的時候隨便翻了一本雜誌,隻要是他覺得適合她的,他都忍不住買了下來。
贏秋說不清楚自己此刻心頭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她打開所有的衣櫃,裡麵大多數掛著的都是還沒有剪過吊牌的女裝,而他自己的衣服反而隻占了很小的地方。
他給她買衣服,遠比給他自己買衣服要熱衷得多。
“你不喜歡嗎?”也許是見贏秋很久都不說話,傅沉蓮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他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問。
可下一秒,他卻見她忽然撲進他的懷裡。
“你好煩……”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傅沉蓮又聽見她說,“你給我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就是想買……”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可是這些很貴啊。”贏秋都不敢想,買下這些衣服鞋子和那些珠寶首飾到底要花多少錢。
“也沒有很貴……”他還在小聲辯駁。
贏秋抬頭望見他那雙眼睛,又忍不住抿著嘴唇笑,她鬆開他,轉身就在衣櫃裡給他找衣服,可是當她拿了一件長袖衫出來,卻被他拒絕。
“怎麼了?這件不好嗎?”贏秋皺起眉。
傅沉蓮抬起一隻被包紮得胖乎乎的手,指了指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我要和你穿一樣的。”
贏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著的那件衛衣,她抬眼看他的時候,就見他抿著淡色的唇,垂著眼睫,一副靦腆羞澀的模樣。
贏秋壓不住上揚的唇角,但她還故作淡定地“哦”了一聲,回頭又在櫃子裡找到了昨天盛湘月交給傅沉蓮的盒子打開,拿出來那件藍色的衛衣。
“你低下來點。”贏秋朝他招招手。
傅沉蓮果然乖乖地低下身,在贏秋拽掉他身上的浴巾時,他渾身還有些僵硬,有點怕迎上她的目光。
贏秋也沒敢多往他身上看,偏著腦袋,把衣服往他身上套。
衛衣是很寬鬆的款式,替他穿上也不是很費勁。
傅沉蓮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眼前的她,他終於又彎起眼睛。
因為他看起來臉色還是不太好,贏秋又趕緊扶著他去床上躺下來,然後她就坐在床沿上看著他。
他的眼下有一片淺淡的青色,應該是昨夜並沒有睡好。
可他卻一直固執地睜著眼睛,像是仍舊懼怕昨天出現在他夢裡的傅凜會再次出現。
贏秋乾脆又蹬掉了腳上的拖鞋,迅速鑽進了他的被子裡,就躺在他的身邊,側著身看著他,“小蓮花,我昨天晚上也沒睡好,特彆困,我們一起睡吧。”
她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傅沉蓮渾身僵硬,幾乎不敢動彈一下。
可她就在身畔,她身上淺淡的香味都仿佛近在咫尺,實在撩人心旌。
“小蓮花,快點睡覺。”贏秋睜開一隻眼,卻發現他還沒閉上眼睛,反而正愣愣地望她,她就伸手去捧他的臉,還揉了兩下,“你要是不睡覺,我就親你。”
這算什麼威脅。
傅沉蓮卻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贏秋笑起來,也重新閉起眼睛。
房間裡寂靜下來,可傅沉蓮卻又後悔了,他睜開眼,再偏頭看她。
也許是在期盼她睜開眼睛,傅沉蓮一直在看她的臉。
可是等了好久,他也沒有等到她睜開眼睛。
她的呼吸聲,竟然漸漸地趨於平緩。
傅沉蓮的那雙眼睛裡有光芒黯淡下來,像是在懊惱自己剛剛為什麼要閉上眼睛,如果不聽話的話……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的嘴唇。
胸腔裡的那顆心臟跳動得很快,他竟忽有些意動,慢慢地往前,再往前。
他閉緊眼睛,眼睫還在止不住地發顫。
連呼吸都凝滯了。
可是在他快要真的觸碰到她的嘴唇時,她卻忽然側身過來,手直接無意識地搭上了他的腰,身體蜷縮了一些,本能地循著他這個熱源貼近,額頭直接貼在了他的胸膛。
傅沉蓮驟然睜開雙眼,呼吸變得小心翼翼。
他的臉又燙紅起來,垂眼看著她烏黑柔軟的發頂,就那麼看了好久。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也閉上了眼睛。
而這一次,他的夢裡再也沒有他最恐懼的父親,隻有和她一起度過的那些歲月,縱然艱難,卻也是他最為懷念的歲月。
夢裡的姑娘終於穿上了他期望她能夠穿上的那一身殷紅的嫁衣。
卻是他騙著她穿的。
“好看嗎小蓮花?”那個小瞎子摸著自己的衣裙,興衝衝地問他。
穿著殷紅喜袍的少年就站在她的眼前,明明他後背的傷口早已經崩裂,鮮血令後背濡濕,將衣料染成更深的顏色。
明明茅屋外風雪依然那般盛大,好似能徹底吞沒了案前的那兩支紅燭的光。
“好看。”少年輕輕地應聲,仿佛是不敢驚擾屬於自己的這一場美夢。
那一夜,他偷偷地給小瞎子換上了一件嫁衣,算是成全自己最卑微的執念。
他告訴自己,
沒關係,她不會發現的。
也是那一夜,他提劍離開,在旭日峰上孤身迎戰十二宗,最終失手殺了父親一直要讓他刻意接近,又刻意為友,最終卻要除之而後快的天元宗首徒楚靖陽。
此後混沌人間多少年,他是聲名狼藉,人人得而誅之的蓮妖。
他也再沒見過,曾經的那個小瞎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蓮花:她怎麼說話不算話,說好我不睡就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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