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粼抽身走上甲板,在呼吸了帶著濕氣的江風之後,她回過頭對仍在船艙裡的華紅升道:“你與唐冰清再怎樣也是父母之命,你就算什麼都不在意,也該想想你父母。你回去找她吧,千萬彆再說什麼我和你有夫妻之實的話了。”
華紅升默默走出船艙,站上甲板,眼神黯然的望著江中倒映的月影。
“其實,在清河村的時候,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唐家小姐。以前都是師父時不時的提起,告訴我,我有個與生俱來的婚約。對於這樁婚事,我曾經沒什麼感覺,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彆的可能,直到得知你不是真正的唐家小姐後,我心裡就抑製不住的去想另一種可能。我想,我想……和你……”
“想?想什麼想!……你,你不許想!”夏粼剛剛平靜的情緒又被華紅升一個期盼渴望的眼神攪的亂七八糟。她臉色脹紅,退出三步遠,磕磕巴巴的道:“本來,你和唐冰清,一個是當世神醫,一個是醫官之女,郎才女貌,門當戶對。而我……”
“我不在乎門第。”華紅升迎著後退的夏粼又跨出一步。
“你說不在乎門第,可也不能不在乎父母之命吧?畢竟那是他們生前為你所定的。”
華紅升點了點頭,“在離開清河村之前,就已經與唐家小姐言明,你我拜過堂成了親,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是命中注定,我已是有妻室的人,不能再與唐家履行婚約。我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去唐家負荊請罪,解除當年婚約的。“
啊?解除婚約?
夏粼沒想到,她原本隻想在神農穀躲避沈訣,到頭卻拆散了人家一對天造地設的佳偶。
罪過啊罪過。
可是,古代這種盲婚啞嫁,本來不就是畸形婚姻嗎?如果……
不行不行!
我們兩個之間不僅僅隻隔著個唐家小姐,更大的鴻溝是神農穀和千毒門的恩怨。
船頭上,二人四目相對,各自猜測著對方的心思,默默無言。
夜色漸深,江麵寂靜,隻有風聲偶爾響過。
月光灑落,在深藍的江麵上形成無數的白色光斑,光斑隨著江水的起伏而跳躍,就像一個個律動的音符。
“夜色很美。”不知過了多久,夏粼仰視天空,不經意的感慨。
可我的心卻好亂……
華紅升的目光始終在她臉上,順著她的話道:“嗯,很美。”
這時,江麵上的風變得越發緊了,不時吹動船艙門板“咯噠咯噠”的響。平靜的江麵漣漪漸起,由遠及近,一圈接著一圈,最後觸及夏粼和華紅升所在的船隻。
忽然,一個黑衣人,好似鬼魅般乍現,隻見他單腳在江麵輕輕一點,輕巧的躍上船尾。船身隨之一晃,驚起船上的船工。
“啊!”幾個船工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被刺客一刀一個砍落江中。
夏粼和華紅升聞聲回頭,正看見這凶殘一幕。
華紅升急忙將夏粼護在身後,大聲質問,“你是什麼人?”
“我來取你們的命!”黑衣人話不多,舉刀朝二人撲了過來。
夏粼在華紅升身後,想抓點兒什麼給刺客下毒,但鬱悶的是,船上的甲板比臉還乾淨,真是一塵不染。她又乾脆趴下,去撈江裡的水,可也不知是船高還是胳膊短,完全夠不著。
那刺客可不給她下毒的機會,早已越過船艙撲來,華紅升想抱著夏粼跳江算了,可一回身。
誒?人呢?
低頭一看,人正趴在船邊兒上不知在撈什麼東西?
她在乾嘛?又餓了?
也顧不得管她在乾什麼,他直接趴在她身上,試圖以身相護。
眼看黑衣人就要撲上來,一刀刺穿二人脊背,船身卻猛烈一震,晃得他一個趔趄,差點兒掉江裡。他回頭一看,黑暗中又有一人跳上甲板,手中一把亮閃閃的刀,映出對方五官。
飛魚服,繡春刀,眼神冰冷而犀利。
是沈訣。
黑衣人眉頭一緊,自知不是對手,轉身想跑,卻被他一隻飛鏢射出,正中左腿。
沈訣要留活口,黑衣人當然明白,不然以他使暗器的精準,完全可以一鏢刺喉。
刺客無路可走,隻得轉身跳江,在跳下去時,還不忘自己的任務,伸手拽住夏粼的衣服縱身一躍,連她帶華紅升一起被拉入江中。
“啊!救命!”江中傳來夏粼夾雜嗆水聲的呼救聲。
沈訣一見,當即躍入江中救人,隨後而來的陳武沒上船,直接潛入江下撈人。一番折騰之後,夏粼,華紅升還有那個黑衣人,被一並撈起。
陳武探了黑衣人的脈門,“大人,他死了,中毒而死。”
又死了。
沈訣一臉懊喪。
他俯身扯開死者身上的衣服,尋找有無代表身份的刺青,或是信物之類。
然而一無所獲,什麼也沒有。
看來這幕後主使很是謹慎。
他站起身,深換一口氣,隨即勾起一腳,將屍體踢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