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禦放下蘭登科的策論,點評道:“華而不實,一句有用的見解都沒有。”
淩禦似笑非笑的掃一眼垂在房梁上的草繩和放在書桌上的錐子,“死讀書,你讀一輩子也考不中,罷了,這個給你,你拿著它去楓葉山尋丹陽先生,尋得到,把這封信交給他他自然會教導你,若尋不到那便是你沒那個運氣了。”
蘭登科激動的手抖,往白襴衫上使勁擦了擦手心裡的汗才恭敬的兩手接過,“是、是那位儒學大宗師丹陽子嗎?真的嗎?”
“是他。”
“多謝,多謝您。”
“丹陽子脾氣古怪,我也隻知道他隱居在楓葉山罷了,楓葉山極大,尋得到才是你的機緣,你現在謝我謝早了。”
蘭登科忙道:“多少人想要這樣一封推薦信都沒有呢,您現在給了我,就是我上輩子積福。”
淩禦一笑置之,望著漾漾道:“不早了,咱們該回了。”
“好啊。”
一時蘭家三口把淩禦漾漾送至門口,看著他們登車遠去,灑淚而彆。
到了村口,趴在窗上看風景的漾漾瞥見從外頭歸來的張君瀾,就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這是一位雖粗布白衣仍不掩溫潤如玉氣韻,璨若星辰俊容的書生。
他也看見了漾漾,一怔過後,麵色愧紅,躬身作揖。
漾漾便想起原書中的張君瀾來,這個人是宰相之才,能屈能伸,精於權衡利弊,果決心狠,也有著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政治抱負,卻也有明顯的缺點,會排除異己,結黨營私,因他是舉全家之力才一步步考上去的,故此他做了宰相之後就濫用職權給家裡的兄弟姐夫侄子都弄了官當,他這些親戚貪汙受賄,仗勢欺人,做下不少壞事,他還都幫著擦屁股,到小皇帝宗政福康親政以後就是用這些實打實的罪名把他貶斥崖州的。
而當年他為了獲得去西陵書院讀書的機會出賣未婚妻導致未婚妻跳河自儘的事情,隨著大反派淩禦被做了皇帝的宗政隆熙釘死在恥辱柱上,而成了一件成全他宰相之路必經的磨難,他成了受淩禦迫害的受害者了,至於那個為情而死的未婚妻,微不足道罷了。
原書後半部分,張君瀾也早把蘭漾漾忘到了腦袋後頭了,滿心所愛唯謝玉仙一人而已,為此不惜成為謝太後養在裙下的麵首。
這是多麼大女主瑪麗蘇爽文呀。
“還在想著你的未婚夫嗎?”淩禦不經意的問了一聲。
漾漾回頭看他,滿心同情,“他為了往上爬放棄了我,我傻呀還想著他。”
“為他跳河尋死的仿佛不是你。”淩禦冷嗤,鳳眸微瀲。
“那我倆也是絕配了,我有求而不得的未婚夫,你有求而不得的謝仙子。”漾漾嬉笑。
淩禦心梗,冷哼。
回到家的張君瀾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腦海中所想的都是方才的驚鴻一瞥,知道蘭漾漾為他跳河自儘時,他慚愧,亦感佩漾漾的貞烈,憐惜她對自己的一腔情意,可他不悔,人這一生從來都是有得有失,機遇難得。
他本以為漾漾嫁給淩禦是痛苦的,卻沒想到今日所見,那曾經為他尋死的小青梅竟是那樣的紅光煥發,豔光四射,竟還笑著朝他招手,仿佛在感謝他的退婚把她這小麻雀送上了鳳凰枝頭,仿佛此前的跳河尋死不過是做做樣子。
他不禁惱怒,不恥漾漾的虛偽,卻又恍然若失。
他從來都知道蘭漾漾是美麗的姑娘,隻是從來不知道她竟是這樣的仙豔無倫。
他抿嘴冷笑,心想,權勢富貴真是個好東西。
那淩禦不過二十有三就做到了二品大員,執掌督察院,擢升入內閣,而他呢,今年已是十八了,卻還在為能獲得進入西陵書院的名額而慶幸,卻還是通過舍棄未婚妻的方式得到的。
想到這裡,他臉色羞紅,心中愧恨的無以複加,不禁握緊了雙拳,立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