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卿站在樓梯口, 將早就拖到這裡的家具依次向下推去,他已經不擔心暴露在農場主豬人的麵前了,因為他知道, 有一個瘋狂的遊蕩者正藏在地窖之下,準備著展開狩獵。
床頭櫃、沙發、衣櫃、茶幾……相對小件的家具接連翻滾下樓梯,最後重重地砸在地麵上, 讓一樓忙著收拾“衣服”的豬人又驚又怒。
“啊昂昂!!”豬人攥緊手中的皮革製品, 用尖銳刺耳方嘶吼發泄著憤怒,終於,它收拾完了遍地的寶貝, 迫不及待地想要衝上二樓去消滅那個搞鬼的家夥, 但就在此時, 一聲刺耳的悶響從地下傳來!
“咚——”
很悶,很沉, 這是巨物落地的聲音,在半封閉的地窖之中帶來陣陣回音, 豬人慢慢轉過身,不再去看階梯,而是把細小的眼睛對準了一牆之隔的地窖方向。
“咚——”
第二聲響動炸開, 那巨物好似在地底翻動身體,這令豬人聯想到無數神秘學雜誌都熱愛的話題,也許是遠古外星人, 也許是複活大恐龍, 或者什麼政府黑衣人……這世上有那麼多未解之謎和陰謀論,其中一定包括農場大地窖。
“咚——”
第三聲,竟然有第三聲,豬人的麵目扭曲了, 它不在乎二樓可能藏著的牲畜了,它一步一步地向地窖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撕扯身上的外套,它挑選著它最喜愛的作品,這個麵罩是它的第一個作品,這套圍裙來自最狡詐的獵物,這對手套屬於一對雙胞胎……
豬人套上了同類的皮囊,把自己裝扮成地獄的惡鬼,在這充滿了欣快的打扮之中,它好像也得到了神奇的力量,它相信自己已經戰無不勝了,它成為了一切的主宰,不管地窖裡有多麼恐怖的東西,它都能把它宰殺!
“咚!——”
豬人找不到武器,便隨手抄了一把菜刀,它就這麼站在大敞的地窖門口,好像從這黑洞洞的坑洞裡嗅到了血腥的氣息,但它並不害怕,它現在是特彆的!
豬人摸到了大門之後的開關,打開地窖內的電燈,一片慘白的燈光把地窖照得雪亮!它就這麼走下階梯,放眼望去,沒發現任何異常,倒是冰櫃的大門下似乎夾著什麼——
啊,在這裡。
豬人的臉上露出一個鮮活而古怪的笑,它一步步地搖下階梯,高舉起手中的刀,死死盯著那巨大的冰櫃,等到它轉過樓梯口那九十度的彎,再下一步時,一道粗啞低沉的聲音在它的下方響起——
“願主保佑你”
幻覺重重地襲擊了農場主豬人,母親的麵龐和聲音在它的耳邊響起,下一刻,發悶的墜響伴隨著劇烈的痛苦傳來,兩枚尖銳的長釘被依次射入豬人的腳板,它發出痛苦的嘶吼,失足墜落,咕嚕嚕地滾下了樓梯!
冰櫃裡根本就沒有人,真正的怪物藏在轉彎樓梯的下方,她才是最好的獵手,耐心地潛伏在樓梯下的盲區裡,又以冰櫃作為誘餌,引誘著自大的獵物進入射程。
而現在,這個怪物從黑暗中走出,高舉起了釘槍,對準了滾落在地的農場主。
“篤!”
“篤!!”
“篤!!!”
接連三響,三枚鐵釘歹毒地穿透了皮肉,一枚穿刺過農場主的麵頰,一枚擊中了農場主的小臂,一枚紮入了農場主的膝彎。
它們本該對準眼球、褲-襠以及拿刀的手背,可惜這怪物在使用釘槍上並不熟練,因此才會在農場主掙紮時先後射偏。
十秒過去,母親的幻夢也悄然消失,但農場主還是睜大了雙眼,痛苦地望這潛伏在地窖裡的入侵怪物。
這隻怪物高大異常,那猙獰的麵容冷酷而扭曲,農場主望著她,卻將眼前這一幕和模糊不清的記憶相互交疊,他陷入迷惑的漩渦,隻能惶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啊啊,這怪物的身上還掛著一副人類的皮囊,可她完全不在乎,隻高舉著釘槍,對準他的眉心——
“篤!”
長釘再次射偏,狠狠紮入了農場主的鼻梁,鮮血在一瞬間倒灌入鼻腔與口腔,農場主口噴血液,嚇得瑟瑟發抖,連滾帶爬衝上階梯,此時他什麼都不願去想,那交疊的場景令他渾身戰栗,菜刀早已不知丟去了哪裡,他腦中隻想著逃離。
“篤!”、“篤!”、“篤!”……
殘酷的聲音接連響起,怪物可沒有放過農場主,她緊跟著邁上階梯,雖然走得很慢,但卻穩如泰山,她從地窖之中踏出,直踩上地麵,竟如同魔神踏入人間。
“啊啊啊啊啊——”鐵釘一次次地穿透皮肉,農場主隻能在地上不住翻滾,他渾身是血,淒厲地慘叫,卻怎麼也站不起身,隻能磨蹭著後退,留下猙獰的血痕,“不不不不不——”
怪物並沒有停止施-暴,她仍然在一步步地逼近,對準了農場主不斷地射擊,農場主肝膽俱裂,竟似完全忘記了反抗——他也沒辦法反抗了,他的四肢早已遍布鐵釘,痛苦和失血讓他失去反抗的能力。
終於,終於,這隻改裝過的釘槍消耗完了彈-藥,怪物扣動了幾下扳機,確認它再無作用後便毫不猶豫地將它拋棄,隨後,她四處張望,確定了一樓樓梯的位置,竟從樓梯下抽出了一柄沉重的斧頭。
斧頭……多麼熟悉的斧頭,那是農場主最眼熟的東西,它曾屬於他的父親,後來又屬於他的哥哥,而現在,它終於又換了一位主人——
“媽媽!”
農場主跪倒在地,對著那個地獄裡走出來的怪物,淒厲地求饒:“媽媽!饒了我吧!我錯了!媽媽!”
*
媽媽?
王殷夏雙腕合力,慢慢地舉起了斧頭,高舉過頭,她終於有了足夠的力量去操縱這柄凶器,因為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徹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