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圖斯?”
對方說的話真的很難不讓安室透多想。組織的重要成員都是以酒名為代號,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乾部,在這種情況下提到這個名字,一定是在暗示什麼。
看著他的臉,那位年輕的黑手黨高層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道,“一定是他對你說了什麼吧,不過我勸你不要在意他的話。”
安室透挑了挑眉,似乎在等著他的後續。
“沒有意義。他想做的事彆人也沒辦法阻止,反正無論怎麼樣最後都是按照他的想法發展的。”青年聳聳肩,語氣輕鬆又平和,就像普通的在跟同事聊老板的八卦。
“所以太宰先生,就是「老板」?”大概是覺得沒什麼繼續猜忌下去的必要了,安室透問道。
“「Boss」?”最高乾部的抬起眼瞥向他,爽朗地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從見麵起就告訴你了。”
安室透:……誰能想到你真的沒騙我啊!
講道理,安室透一開始也隻當中原中也在開玩笑,畢竟誰會大大咧咧地告訴第一次見麵的人自己是黑手黨?琴酒都不會。
但是中原中也這樣做了。
他感覺自己可能是最近和偵探小學生混的太久,已經不懂現在混黑的潮流了。
會去查同事的資料也隻是出於謹慎的態度,結果對方資料直接是機密文件,繞了一大圈才拿到手。
金發遮住了眼睛,無從得知安室透的心情。他陰沉的臉色讓「中原中也」露出了笑容,有些戲弄地問道,“怎麼樣?決定辭職嗎。”
“不。”安室透揚起臉,仿佛剛剛的隱忍隻是錯覺,他勾起嘴角,明朗又陽光地說道,“還是讓我留下來吧,再找到這樣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
“那你可有的忙,他(太宰)完全不工作的。”
「中原中也」似乎一直在勸說他,不想讓他留下。安室透承他的好意,但並不想這樣離開。
“身為「boss」就是有任性的權利吧。”安室透似乎是想通了,說話也更流暢,“之前和太宰先生聊到了最近很喜歡「波本」的話題,可以的話我還是不想更換工作。”
“他說過這種話啊。”「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眼時間,嘖了一聲,“都這個時間了,估計又跑到哪裡入水了,那家夥。”
“入水……”安室透下意識跟著重複了一遍。
按照常識來說,一般情況下這個詞是用來表示投水自殺的。但考慮到對方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這個詞肯定不是簡單的字麵意思。
根據他這些年在組織裡的經驗,對於那些人的暗號還是有些許了解的。「水」這個詞的含義有很多種,偶爾也會用來代指獨品,不過他並不覺得太宰治那種癮君子,雖然對於成年男性來講太宰治的身材有些過於瘦弱,並且也有種長期休息不足的感覺,但一定沒有碰那種東西。
那麼一定是那種意思吧?被稱為生命源泉的「水」,象征著生命力,那麼「入水」就是取走彆人性命的意思吧?
就是不知道目標是誰,或者現在去通知警方監視太宰治是否來得及……
說起來,最近在某個地方興起的組織就叫「aqua」吧?和港口黑手黨好像有些進展上的矛盾,難道是首領單槍匹馬去端掉敵對勢力的巢穴嗎?
“是啊,算是他為數不多的不怎麼給人添麻煩的個人愛好了。”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眼白占了大半,是看上去有些凶惡的三白眼,“比較常規的自殺方法,雖然會弄臟衣服,不過總比心血來潮的地獄料理強。”
“啊?”安室透想起來剛剛與「太宰」見麵時說的話,似乎確實有說什麼「入水比割腕更舒適」還有什麼「明朗又朝氣蓬勃的自殺」這樣的話,因為見過的奇怪的人不少,他還以為是玩笑。
所以黑手黨的老大為什麼會執著於自殺啊!簡直超出了他的常識理解範圍了,他還從沒見過想死的黑''道,甚至超脫了世俗,把自殺這件事做成了一件每日打卡的習慣。
安室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生命很珍貴的,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他可以珍視自己。”
「中原中也」沒忍住笑了一聲,左手握拳擋在嘴邊,但是眉眼都彎了起來,平時的氣質雖然穩重又冷酷,但現在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好看。
“你還挺有趣的,我對你稍微改觀了。”最高乾部有些誇張的擦了擦眼角,用小臂推了一下安室透,“正好是飯點,我請你吃晚餐吧。”
“你不忙嗎?”
“太宰沒事的話我就不忙。”他想要攔計程車,一邊說道,“就當是同僚之間的社交好了,你能喝酒嗎?回來我們可以再去居酒屋續一場。”
真是個好相處的人。安室透這樣想著,認真又直爽,如果不是黑手黨的話安室透覺得自己肯定很樂意跟他交朋友。
嘛,他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身為警察卻在組織裡臥底,有著好幾重身份的他注定沒辦法像中原先生這樣肆意了。但他並不覺得可惜,想要實現理想就注定要舍棄掉什麼,他隻是選擇了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東西。
“我有開車過來,坐我的車吧。”安室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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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枝千聖的心情也不錯,他知道安室透的身份,這件事是可以對他公開的情報,他最初選中了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開咖啡廳也是因為安室透。
這個人與他所想的一般,是個聰明又有趣的人,生活帶給了他很多不幸,但是他依舊向著前方走去,是時枝千聖最喜歡的有理想又堅強的類型。
能認識這樣的人果然是很好的事。
安室透感受到了目光,回過頭來時中原中也隻是低著頭在看手機,他一向自信,但這時候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你有什麼忌口嗎?西餐還是壽司烤肉?或者中餐也不錯。”「中原中也」低著頭問道,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好像在看餐廳點評。
“我都可以。”安室透說道,他精神緊張了一天,這時候也感覺有些饑餓了。
“那還是烤肉,很久沒有去過了。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一堆人一起去有意思。”他露出了有些懷念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麼人,神情相當的溫柔。
“中原先生以前常和朋友一起出去吃烤肉嗎?”安室透忍不住問道,這番交流下來,安室透覺得這種問題中原中也還是會回答他的。
況且他真的有點好奇,彆的黑手黨怎麼團建的,他臥底的這些日子,琴酒倒也組織過幾次團建,不過都是去某個商廈埋炸彈之類的不健康的事情。難道港口黑手黨是賞花野餐吃烤肉嗎?
“嗯,六年前吧。那時候我還沒什麼常識,朋友經常帶我出去的。”青年朝後靠在了座椅上說道,“那時候還經常一起打台球,不過有人打的不好總是耍賴。”
他像是回憶起了有趣的事,嘴角帶了一絲笑意,“那年年會的時候,阿呆鳥和公關官打賭輸了,還女裝跳了戀愛循環。”
安室透聽不懂,他大為震撼。港口黑手黨居然還開年會嗎!
反正組織從來沒開過,去哪開?西伯利亞嗎?開給熊看嗎?琴酒要跟小熊跳舞嗎?
“你們……生活還挺豐富的。”安室透感慨道,“你升職後肯定很忙吧,但是周末的時候還是可以抽時間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聚。”
他說著有些羨慕,他也很想和以前的朋友再聚一聚,隻是……
“嗯,公墓離那邊不遠,我偶爾會去找他們喝酒。”中原中也輕描淡寫地說道,臉上沒什麼表情,蔚藍色的眸子顯得很清澈,卻沒有多少傷感的情緒。
“抱歉。”安室透歎了口氣,也想起了自己的朋友。
失去摯友的心情他很清楚,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神也緩和了下來。而且按照對方的說法,六年前,隻有十六歲吧,就算是黑手黨也還是個孩子。
“沒什麼,而且是我自己提起來的。”赭發的青年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精致的臉投映在了車窗玻璃的反光上,“我記得他們就夠了,總是難過會被他們嘲笑的。”
“說的也是。”安室透按了兩下車載CD的按鈕,舒緩的音樂響了起來,“這世界對活下來的人,說不定更殘忍些。”
“也許吧。”「中原中也」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麵亮著的屏是地圖,說了一句,“到了。”
果然,在他說完之後,安室透就看到了招牌,停好車之後,兩人站在烤肉店門口。有服務生看到他們,熱情的迎上來,詢問道,“您好,請問兩位嗎?是否有預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