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星月宮如火如荼進行學子考核時, 風連一個人苦巴巴地在外麵收集藥材。
他弟要用的藥都挺珍貴的, 饒是他也沒法全部買來,思及宗門裡有些庫存, 隻要花費晶石就能買到,他索性回了一次宗門。
剛回來, 就收到好友楚懷的傳訊。
“我已收下楚明為弟子。”
風連對此毫不意外, 想著自己既然回來一趟, 不如去見見好友。
他行至劍峰,來到楚懷的住處,尚未踏入,就聽見楚懷溫和教授楚明的聲音,不由微微一笑。
他這好友素來溫文爾雅, 有君子之風,相處起來令人極為舒適,從不曾苛責他人, 身為他的弟子,楚明算是賺到了。
甫一踏入院內,楚懷便笑著抬首, 目光略帶驚喜:“方才給你傳訊,你就回來了。”
風連哈哈大笑, 目光落在一旁勤加練習的楚明身上,“峰主的歸元丹以及那張地級丹方都是你這侄兒提供的,你可要好好教導人家。”
“這是自然。”楚懷吩咐楚明自己練習,後攜風連至屋內, 斟一盞仙露遞予他,“聽說你去星月宮給風弟求藥,如何了?”
風連滿臉開懷,“星月宮主已經答應為小旬診治,隻是耗時久,療程繁瑣。”
他話語中皆是喜悅,楚懷麵上也為他感到高興,“這就好,風弟煎熬二十載,如今終於得見希望。不過,那星月宮主當真能治?”
風連詫異瞅他一眼,“他既能煉出聖品,便無需撒這種謊罷?他說能,我就相信他,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這倒是,”楚懷頷首,清俊的臉上露出淡淡笑容,“聽聞星月宮主從未露出真容,當真叫人好奇,也不知是何等身份,竟能通曉那麼多法門。”
風連聞言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管他是誰,隻要能治好小旬,他就是我的恩人!”
楚懷歉然一笑,“稍安勿躁,我非懷疑他的身份。不知你是否知聽聞,星月宮主不僅擅長煉藥,還極擅鍛器,甚至通曉畫符,且他還是一位絕頂劍修。”
這段時間忙於采購藥材,風連還真沒聽說收徒宴的事情,不禁極為震驚,一雙虎目瞪得老大,“你從哪裡聽說的?”
楚懷慢悠悠飲下一口仙露,“他收那半鮫為徒,在收徒宴上令驚器樓少主頗為震驚。星月宮主畢竟是驚器樓的客座煉藥師,有此人才,驚器樓少主能不告知樓內諸人?”
“這是好事啊!”風連撫掌大笑,“大師這般驚才絕豔,我對他治好小旬更有信心了!”
楚懷:“……”
他勉強壓住麵上裂變的表情,故作猶疑道:“一個人精通如此多的法門,實在叫人不敢相信。”
大大咧咧的風連終於聽出不對,斜眼瞅他,“你想說什麼?”
“他以黑袍和冪蘺覆麵,遮掩真容,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楚懷放下杯盞,麵容嚴肅,“星月宮主其實是數人,而非一人。”
被他的猜測震驚到了,風連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呐呐反駁:“怎麼可能?依你所言,煉丹、鍛器、畫符之人皆不同,也就是說星月宮主至少有三人,試問,你從哪找三個合體期大能玩這種遊戲?”
他不信大能們這麼無聊。
“且不論這些前輩是否真的愛玩,單憑他們各自的技能,完全可以在聖元大陸橫著走,何必非要遮掩形貌故作神秘?”
風連的確沒什麼心機,可他不傻。
楚懷見他完全不信,不禁失笑,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樣精通數種法門的前輩,我真想親自去見見。”
風連白他一眼,什麼叫說的也有道理?他說的就是事實好吧!星月宮主就是一個人,怎麼可能分裂成幾個人呢?
“你彆想了,大師就是一個人,我說你們父子很奇怪啊,昊兒之前還當著大師的麵詆毀大師容貌,你現在又懷疑大師故意嘩眾取寵,大師真的很冤枉。”
楚懷見他義憤填膺,心想失策了。
昊兒明明跟他說之前風連對星月宮主極為厭惡,未料在星月宮主言明能夠救治風旬後,風連就改了口風。
果然利益動人心,他心中輕嗤。
“風兄莫要生氣,我隻是太過震驚大師的能力,恕我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人能夠擅長如此多的法門。”
風連也理解他的心理,估計驚器樓的消息泄露出去後,修真界肯定會有不少人同楚懷有一樣的想法,這不足為奇。
一個人精通一道法門已經筋疲力儘,更遑論數道法門?
他們無法想象世上會有如此天才,遂隻能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尋找借口。
星月宮主實際上是幾個人,這樣的論調才更加真實可信。
“你既不信,不妨跟我一同去看看。”風連建議。
楚懷搖搖頭,“罷了,我還要教導幾個徒弟,我那侄兒剛入門,我可不敢鬆懈。”
知他素來有責任心,風連便沒多勸,又閒聊幾句,瀟灑離去。
唯留楚懷盯著桌麵沉思。
自從那星月宮主橫空出世,他每每聽到關於星月宮主的傳聞,都隱隱有種不安之感。
到他這種境界,預感往往能夠救命。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他潛意識覺得這個星月宮主日後會對自己不利。
身為聖元大陸修士,為了搶奪利益,打打殺殺是常事,楚懷殺過不少人,都沒什麼太大感覺。
唯有晏家,讓他常感心悸。
在聽到星月宮主傳聞後,他就一直覺得不安,似乎頭上懸著一柄鋒利無比的刀,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斬斷他的頭顱。
讓人全身發寒。
所以他才會故意試探風連,故意傳播出星月宮主嘩眾取寵的消息,暗中給星月宮主找點茬。
被找茬的晏休正在給各堂講師上課。
沒錯,就是上課。
雖然她聘了這幾人來當講師,可據她了解,聖元大陸各宗派的長老,在教授徒弟時,往往比較隨意和零散,比如今天心情好了,指點你一下,心情不好,你就哪涼快哪待著去。
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很多師父直接給徒弟丟下一本心法,讓他們自己參透,不懂的才去問。
可這樣的話,一方麵徒弟本身沒有任何基礎,很難問出一針見血的問題;另一方麵,師父們經常閉關,徒弟要麼隻能自學,要麼找其它師兄弟互相探討。
想想就覺得可憐。
要不怎麼說天賦在修行中相當重要呢?在晏休看來,天賦其實就是一種領悟力。
有的人天生理解和學習能力強,不需要太多指點;有的人就是學得慢,但隻要肯努力,也會慢慢追上來。
而師父們往往更喜歡有天賦的學生,越喜歡就越看重,越看重,就會開越多的小灶,這就導致,好苗子施肥多,長得越來越快,蔫苗子施肥少,長得越來越慢。
這是一個惡性循壞。
所以晏休要給講師們上的課,就是每天都要備課,精心講解,不要看心情任由學子們自由發揮,且要因材施教。
“你們能在達到今天這樣的境界,必定都是天之驕子,是師父們眼中的‘天賦’徒弟,你們也曾為自己的天賦感到驕傲過,但你們想一想,你們是否見過天賦不如你們卻依舊成就不俗的人?”
風旬率先回答:“有。”
自從他成為廢人之後,他就已經不怎麼在意天賦了。縱使天賦過人,也不一定就比彆人走得更遠。
葉維青問:“敢問大師,您覺得自己的天賦如何?”
晏休誠實答:“天賦異稟。”
幾人:“……”大師還真是好不做作呢。
晏休知他們心中所想,笑了笑,“我想說的是,咱們不能唯天賦論。固然,身具天賦者修煉起來會事半功倍,可天賦次等的修士,若是比常人更能堅持,這也是一種‘天賦’。如今各堂學子已入住學舍,明日開始授課,我希望你們能夠一視同仁。”
她這裡是大班教學,不是那些宗門的一對一或者一帶幾的小班教學,授課方式自然不一樣。
齊望千身為驚器樓少主,從小就享受一對一或者數對一的教導模式,一時間還真的無法理解,“大師,您所說到底是何意?可以具體說明一下嗎?”
晏休想了想,道:“我且問你,你學習鍛器,是否有器譜?”
器譜就是將鍛器方法集中成冊,供修士學習,同劍譜、丹譜等沒什麼區彆,算是係統的教科書。
齊望千頷首,“的確有。”
“你是如何學習的?”
“師父讓我自己看,不懂的地方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