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儘帶著小孩去往學舍, 一路上小孩都在絮絮叨叨。
“大哥哥, 你叫什麼名字?”
“大哥哥,你是器堂學子呀!”
“大哥哥, ……”
殷無儘低首看他一眼,小孩立刻不說話了, 一雙大眼睛既欣悅又忐忑瞅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似乎有些糾結, 他眼神猶疑半晌, 還是沒開口。
殷無儘:“你不說我也能在名冊上查到。”
小孩:“……”可名冊上的是假名呀。
他剛才猶豫不決,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告訴大哥哥真名還是假名,他不想騙大哥哥,可是杜爺爺讓他不要告訴彆人自己的名字。
真的好為難。
看小孩不想說,殷無儘便不再問, 反正他也隻是隨口一問,並不很想知道。
兩人來到符堂學子的住處,見院門緊閉, 小孩用玉牌在門上一貼,院門自動開啟。
小孩剛踏入院門,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就從角落響起:“呦, 小乞丐終於舍得回來了。”
一人忽然出現在小孩麵前,相貌平平, 修為卻是符堂學子中最高的。
所以他在符堂相當有權威。
符師和煉藥師一樣,不比劍修和術修等,對於符師來說,體內靈力足以支撐他們畫符就可以了, 當然,境界越高,符力自然越強。
不過晏休招收學子的時候,沒有在意學子的修為,要不然像小孩這樣沒有修為的,也進不了星月宮學堂。
符師更看重的並非修為,而是畫符的天賦。
符師的天賦在於能否流暢畫出符紋以及成功率的問題。所以晏休才會在上課之前發放五張符紙,讓這些學子交作業。
誰作業做得好,一目了然。
當然,沒有修為的小孩是畫不出成品符籙的,不過晏休能夠從其符紋的筆法以及流暢度看出好歹。
在入學考核中,小孩就是符堂的第一名,可見其理論儲備極為紮實,這一點已經讓晏休注意到了。
等查看符紋質量,就知道這小孩到底有沒有畫符天賦。
殷無儘並不知道小孩已經是自家尊主重點關注的對象,隻想著星月宮不能出現這些欺壓之事。
尊主早就頒下宮內規章製度以及學子行為準則,沒想到還是有人壓根沒放在心上。
他抬步踏入院內,站在小孩身旁,淡淡問:“搶你符紙的是誰?”
圍觀的學子以及那位嘲笑小孩的學子見到殷無儘,頓時往後退了一步。
尊主的徒弟怎麼會來!
小孩細短的手指一揚,“就是他!”小臉氣鼓鼓的,像是充了氣般。
想到這人故意害自己,他就非常非常生氣,為什麼總有這些壞人呢!
“嚴壯!你彆血口噴人!你說我搶了你的符紙,有證據嗎?誰又能作證?彆是你自己畫不好浪費了五張符紙,現在故意來誣陷我!”那學子目眥欲裂。
原來叫嚴壯。
殷無儘低首看小孩,想看他如何為自己辯解。
有大哥哥撐腰,小孩也不怕了,他不悅地哼了一聲,“你是不是不知道,尊主給我們每個人發的符紙都不一樣?我的符紙在不在你那裡,找找就知道了。”
那學子當真不知,他根本沒看出來啊。
心中稍稍慌亂,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將符紙用廢了,符紙化為齏粉,誰能找得出來?
他頓時理直氣壯起來,“你儘管找,要是找不到,你得給我跪下認錯!”
本來他自詡有些畫符天賦,入學考核能拿第一的,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輸給了一個總角小兒!就這麼平白失去了一顆上品抱金丹!
符堂是尊主親自任教的,要是能得尊主青睞,他豈不是會飛黃騰達?
就像原本人人唾棄的半妖雜種,搖身一變成了尊主的徒弟,享受無上榮光。
看出他眼中的算計,殷無儘斂下眸中冷意,不鹹不淡開口:“你恐怕不知,每人所得符紙上皆有不同香料,但凡旁人碰了就會沾上,十二個時辰內不會消失。”
那青年學子大驚失色,終於繃不住麵皮,眼中的恐懼完完全全暴露出來,可他還是試圖給自己找一線生機:“我就是好奇碰了一下他的符紙,沒有搶,我沒有搶!一定是他自己用廢符紙,交不了任務才誣陷我,殷……殷師兄,您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殷無儘忽然笑了起來,神色頗有幾分無辜,“方才我隻是在開玩笑,符紙上怎會有香料?不過,”他目光陡然變得冷厲,“你前後言語矛盾,我有理由相信是你搶奪嚴壯的符紙,依照宮規,你可以走人了。”
他容貌盛極,平日裡冷淡著一張臉,倒是叫人賞心悅目,可一旦露出這樣的神情,卻讓人由衷感到害怕。
一想到這人毫不猶豫攪爛那心動期術修的丹田,旁觀學子及青年學子皆背脊一寒。
青年學子害怕至極,竟口不擇言:“你不是尊主,又沒有證據,沒有權力趕我出去!”
“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殷無儘煞有介事般頷首。
青年學子隱隱升起一絲希望,隻要沒有證據,就連尊主也不能隨便攆他出宮,否則一個毫無公正可言的星月宮,如何能在聖元大陸立足?
嚴壯抬頭看殷無儘,很是忐忑。
他不想入學第一天就交不了任務,他不想被趕出星月宮。
“真是不好意思,方才在給尊主繡製衣袍,不能半途而廢,來晚了。”
一句表麵賠罪實則調侃的話落在眾人耳中,眾人紛紛看向院外。
男人身形清瘦頎長,著一身風流衣裳,發髻上斜插一支玉簪,慵懶卻又貴氣。
是南殿主賀長亭!
眾人心裡微微一驚,南殿主怎麼會來?
殷無儘淡淡道:“尊主讓你負責執法堂,不是讓你玩忽職守的。”
“第一天上任,還沒習慣。”賀長亭輕笑著站在他身邊,看向青年學子,語氣很是柔和,“事情經過我都聽明白了,要不兩位都跟我走一趟,誰搶符紙誰誣陷,自有法子分辨出來。”
眾人:“……”不是說來晚了嗎?怎麼就聽明白了?敢情您是一直躲在外麵聽牆腳啊!
他們也隻敢在心裡念叨,壓根不敢表現出來。
星月宮除宮主和宮主徒弟外,剩下四位殿主最不能惹了,更何況,南殿主如今還掌管執法堂。
青年學子牙齒都在打顫,“不知是什麼法子。”
“法子比較偏門,”賀長亭麵帶微笑,“搜魂術聽過嗎?”
搜魂術!眾人咽了咽口水,聽說這個一不小心就會傷及靈台,讓人變得癡傻,沒想到執法堂居然會用這種喪儘天良的法門!
本以為是避難所,未料竟是狼窩。
眾人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他們日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被執法堂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