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很安靜, 考生即便都是傲氣的煉藥師, 他們也不敢造次。
賀鈺拿到考題,靜心凝神, 拿出十二分精神開始答題。
他是一定要進入星月宮丹堂的!
這次考核是為了選拔精英交流生,故晏休出的試題既全麵又深奧。
賀鈺雖然是個努力刻苦的天才, 但跟晏休相比, 還隔著山與海的距離。
他年紀小, 閱曆又低,理論知識比不上那些年歲已高的前輩,可他還是儘量認真答完每一題。
筆試時間為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所有人被強製交卷, 眾多木簡被送入丹堂外的空地上,葉維青與殷無儘一同批閱。
考生們則在峰下忐忑等待,希望自己能達到及格線。
唯有達到及格線, 才能留下來參加實操考核。據說實操是星月宮主親自監考,即便成不了頭三名,能看一眼星月宮主也是好的啊!
賀鈺靜靜地站在人群中, 還在揣摩著方才的考題,幾位師兄湊過來跟他閒聊。
“賀師弟, 考得怎麼樣?”
賀鈺一臉木然:“不太好。”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考得不好。
誰知一位師兄嗤笑一聲:“我就說他肯定又說自己考得不好!在穀中,他哪次不是說自己考得不好,結果每次都是第一!”
賀鈺詫異看他一眼:我覺得自己考得不好和我考了第一有關係嗎?
考第一就不能覺得自己考得差嗎?
可他沒說出來,反正也沒人理解他。
另一師兄當和事佬:“好了好了, 等結果出來就知道了,這次其他門派也來了不少前輩,咱們也彆把結果看得太重。”
賀鈺:“……”那你一臉沉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而且昨天不還是說星月宮主不是好人嗎?今天怎麼一點排斥都沒有就來考核了?
他垂下眼眸,不參與他們的討論,兀自在腦海中重新回答方才的試題。
這些試題比穀中每半年一次的考核要難多了。
不久後,葉維青麵帶笑容來宣布結果,他也沒一個個念名字,隻是隨手一揮,數十枚木牌仿佛長了眼睛般,落在不同考生麵前。
“拿到木牌的,可進入下一輪考核,沒有拿到的,很遺憾,不能繼續參加這次考核了。”
人群開始騷動。
賀鈺呆呆看著浮在麵前的木牌,目光驟然燦亮起來,他立刻伸手將木牌握在手中,尚未焐熱,就聽到幾位師兄的唉聲歎氣。
“唉,看來是見不到星月宮主了。”
“真是白跑一趟。”
“賀師弟怎麼樣了?”
聲音漸近,一隻手忽然搭在賀鈺肩上,賀鈺眨了眨眼,原本木愣的眸子仿佛被灌注了一種奇異的生機,他看向師兄們,勉強壓抑住自己的喜悅,麵無表情道:“我可以參加下一輪考核。”
幾位師兄愣住了。
說實在的,他們雖承認賀鈺是個天才,但是他們並不願相信小小年紀的賀鈺能夠在這麼多人中拿到進入下一輪的資格。
以前是他們太小看他了嗎?
最穩重的師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下一輪繼續努力,爭取彆給咱們靈藥穀丟人,我們等你。”
賀鈺:“……”如果信他能過的話,就不會等他了。
等著他一起回穀,不就是不相信他能成功嗎?
其實他們全軍覆沒也不會太丟靈藥穀的臉,畢竟其他宗門連長老都派上了,他們靈藥穀隻是讓他們幾個師兄弟來參加,輸了也不會被人詬病。
賀鈺緊握著木牌,“下一輪考核很快的,你們不會等太久。”
師兄們點點頭,隨著其他被淘汰的考生緩慢離場。
不多時,葉維青讓實操考生分開整齊坐好,並在每人麵前配備了一個丹爐以及一些藥材。
“實操考核隻有一項,那就是煉製築基丹,諸位莫要緊張,用心煉製便是。”
築基丹是最基礎的丹藥,幾乎所有煉藥師學會煉藥理論基礎後,第一次嘗試煉製的就是築基丹。
但往往就是最基礎的丹藥,才能看出來煉藥的基本功是否紮實。
見葉維青依舊站在高台上,有人忍不住問:“不是說星月宮主親自監考嗎?”
葉維青微笑:“沒錯,大師現在正在峰頂看著諸位。”
真以為大師會現身嗎?多天真哪!
考生們有些失望,但思及星月宮主現在就在峰頂監考,便迅速調整狀態,沉下心神開始考核。
此時莊冰出現,素手一揮,巨大的符陣瞬間將每位考生籠罩,符陣內的考生不僅不受陣外動靜影響,也看不見其他考生的身影,聽不到其他考生的聲音。
賀鈺愣愣看著這般華麗的手筆,不由更加心生向往。
他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幾遍星月宮主正在監考,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然後抬手起勢。
星月峰頂上,正在用神識監考的晏休忽然睜開眼睛,輕咦一聲。
有個孩子的煉藥手法很不一般哪。
因為實在獨特,她不免分出更多注意力,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少年,居然能用和她五分相似的手法來煉藥,實在是很有趣。
煉製築基丹對於煉藥師來說簡直手到擒來,大家很快就煉製出了一爐丹藥。
葉維青給每人出爐的丹藥情況做好統計,走到賀鈺麵前的時候,看丹爐內四顆中品五顆上品,不禁暗自點頭。
這般年紀能有這樣的成就,後生可畏啊。
統計完所有,他才返回峰頂複命。
此時峰下符陣已經撤了,擎雲宗藥峰峰主周寅與言長老站在一起,望著葉維青飄然而去的背影,既驕傲又羨慕。
自家徒弟成就聖品,他不可謂不驕傲,也不可謂不羨慕。
羨慕是正常的,不羨慕的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煉藥師。
言長老也感慨一聲:“葉師弟成長真快啊。”
周寅笑得和藹可親,“等咱們進入星月宮,以後也能煉出來聖品。”
他倒是自信得很。
言長老略微無語:“師父,您當真不管藥峰了嗎?”
周寅收斂笑容,麵容肅穆,一本正經道:“他們都這麼大了,還需要我管嗎?再說了,為師又不是不回宗門了,隻是來交流學習。”
言長老:“……”好吧,您是峰主,您說了算。
等待結果的時候很忐忑,畢竟星月宮隻要三名交流生,在這麼多精英中衝進前三,真的很難很難。
賀鈺和其他學子一樣緊張,卻又有所期待。
他耍了一個小心機,他在煉藥時故意用了剛學會的手法,一是為了提高成丹率,二是為了引起星月宮主注意。
也不知他注意到沒有。
少年垂首靜靜站著,藏在衣袖裡的手微微握拳,過了一會兒卻生出幾分自嘲。
他還是不夠淡定,即便錯過這次機會又如何?反正他來此一趟已經有所收獲,這次不行那就繼續努力,等下次機會。
星月宮主也說了,交流生隻能學習兩年。
他再等兩年就行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考生們開始焦躁起來,就連周寅都負手踱步,時不時望一眼峰頂。
言長老覺得自己肯定過不了,心態穩得很,見狀便安慰他:“師父您肯定可以進的,彆太擔心。”
周寅點點頭,他也覺得自己可以過。
而峰頂上,晏休看過葉維青的記錄,綜合兩門成績,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點了三個名字:“周寅,許廿,賀鈺。”
葉維青心中一邊為自家師父高興,一邊為自家言師兄惋惜,麵上卻道:“賀鈺兩門表現並不算出色,大師緣何會選他?”
晏休向來順從自己心意,“合我眼緣。”
葉維青想了想,還彆說,那小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看著養眼。
他師父已經是個老人家,許廿也是個平平無奇的,也就賀鈺看著精神點兒。
不過那小子也算是個可造之材,被大師看上並不意外。
“那我下去宣布結果了。”
他離開峰頂,飄然落入高台上,也不吊胃口,開門見山道:“經綜合評定,擎雲宗周寅、散修許廿、靈藥穀賀鈺可入星月宮丹堂學習丹道。”
除念到名字的三位,其餘人皆垂頭喪氣,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賀鈺瞪大眼眸看向星月峰頂,袖中雙拳緊握,他真的入選了!他真的可以進星月宮了!
正等著他的幾位師兄都傻掉了。
過了好半晌,穩重的師兄才露出一抹笑容:“賀師弟真爭氣!沒丟咱們靈藥穀的臉!”
其餘師兄:“……”您還能笑得更勉強一點嗎?
不過作為年紀最小的一位,賀鈺確實給靈藥穀掙足了臉麵。
沒看擎雲宗那位峰主,年齡都是賀師弟的幾十倍嗎?還有那個散修許廿,長得也不算出奇,看著有三十多歲,也不知到底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