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是齊望千。
晏休無奈讓他進殿, 齊望千愁容滿麵,見晏休沒主動詢問, 隻好開口:“大師, 如今丹堂出了三位聖品, 可咱們器堂至今沒有動靜,我實在慚愧。”
晏休:自己不努力怪誰?
不過看在齊望千幫她賺錢的份上, 她還是選擇溫和道:“你既然已經回來, 那就儘心鑽研,終會鍛造出神品法器。”
齊望千很不要臉:“還請大師不吝賜教!”
看著眼前寫滿渴望的眸子, 晏休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心軟答應了, 還順便將殷無儘喊來聽課。
“鍛器中,最基礎的就是匕首,”晏休看向齊望千, “你可曾鍛過匕首?”
齊望千連忙奉上一柄精致的匕首, 這是他剛學會鍛器時的第一個作品,相當有紀念意義,所以一直留著。
晏休瞥了一眼,“接近上品, 很不錯。”
一般而言,鍛器師在成功鍛造匕首後, 不會繼續無止境下去,而是會選擇下一個法器。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劍。
聖元大陸劍修極多,劍的需求量大,若是哪位鍛器師能鍛出一柄神品劍, 其必定會受到劍修們的狂熱追捧。
這是鍛器師們的終極目標。
驚器樓也不例外,故齊望千鍛造最多的就是劍。
晏休將匕首還給他,問兩人:“你知道我為何一直讓葉長老他們煉製築基丹嗎?”
齊望千不笨,一下就猜出來:“大師是想讓他們將最基礎的丹藥煉到極致。”
“不錯,”晏休笑了笑,“所以,如果你們能將最簡單的匕首鍛造到極致,也會成就神品。”
齊望千深以為然。
聽了半日課程後,心滿意足離開,去了器堂開始打造匕首。
殷無儘也不例外,他一直都想證明自己。
晏休終於得以安靜修煉。
她要為去浮空海做準備,浮空海妖修眾多,妖力高深的大妖不容小覷,她必須要保證自己和小徒弟的安全。
比起星月宮的熱鬨和諧,扶風派的氛圍極為凝重。
作為修真界叫得上號的大宗,幾次三番被星月宮落了麵子,扶風派掌門方致的心情著實不太妙。
本來星月宮拒絕他們扶風派的煉藥師參與考核,他還存在僥幸心理,覺得星月宮委實太猖狂,不過是教出了一個聖品而已,若是那三個交流生都成不了聖品,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一直在等著星月宮自打臉的那一天。
可惜他沒等到。
星月宮再次掀起的波瀾讓他整張臉都黑了,麵對親女兒都一副我很生氣的模樣。
扶風派和星月宮的關係發展到今天這地步,方芊芊可是罪魁禍首,方致能給她好臉色才怪。
且上次被星月宮拒絕後散播流言一事,也是方芊芊氣不過讓人胡亂造謠的,這一下徹底惹惱了星月宮,雙方再無修複的可能。
方致現在看到方芊芊就覺得手癢。
身為一宗之主,方致不是個衝動的人,他沒對方芊芊動手,隻是讓她閉門思過,誰也不準去看她。
方芊芊自然不服氣,鬨得很凶,振振有詞衝他大喊:“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星月宮算什麼?不過數百人,咱們用得著怕他們嗎?”
方致懶得跟她廢話,轉身就走。
他以前不是沒這麼想過,但福祿閣和那些小門派的下場尚曆曆在目,他不願冒這個險。
而且星月宮今非昔比,之前唯有驚器樓與之合作,如今擎雲宗長老葉維青、靈藥穀弟子賀鈺皆在星月宮主的教導下成就聖品,他要是動星月宮,擎雲宗和靈藥穀勢必會站在星月宮那邊。
扶風派還惹不起擎雲宗,靈藥穀也受眾修士敬重,他不能亂來。
可是心頭的堵悶讓他無法靜心修煉,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就隻能吐出來。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時候,方宣持劍踏了進來,英俊的麵容浮現出幾絲複雜與厭惡。
“又出什麼事了?”方致擰眉。
他了解自己的弟弟,露出這種表情定然不會是件令人愉悅的事。
方宣左掌忽然出現一個畫軸,他一句廢話也無,直接打開這幅畫,問:“還記得嗎?”
方致本來就心煩意亂,看了一眼沒仔細想,隻道:“這女子倒是與你有幾分相像,你又搞出什麼女兒來了,這次可彆是沒用的凡人……等等!這是……你那個女兒?”
他居然連自己侄女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方宣收回畫,冷漠問:“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嗎?”
“我哪知道?”方致看他臉色不對,一時間想岔了,騰地生出幾分火氣,“你不會以為是我把她趕走的吧?方宣,你以前可沒這麼關心她!”
他身為宗主,根本沒必要去管一個小丫頭的死活。
方宣搖搖頭,“這是我一位故友送來的,說是他的子侄見過星月宮的東殿主,覺得與我有幾分相像,遂作畫來問我。”
他女兒失蹤一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想要查還是輕易就能查出來的。
方宣不在意彆人查他女兒失蹤的事情,他在意的是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你說什麼!”方致瞪大眼睛,怔愣看著他,“你說星月宮的東殿主是你女兒?她不是叫歐陽琴嗎!我想起來了,她母家姓歐陽,她以前叫方琴!”
方宣淡淡道:“這難道不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方致現在腦子有些混亂,自己侄女成為星月宮東殿主這件事讓他心情極為複雜。
方宣目光冰冷無情:“方琴弑母,為逃避懲罰,潛逃下山,偽裝身份混入星月宮成為一殿之主。據我所知,給星月宮的拜帖一般都會經她之手,她心虛之下,公報私仇,使計阻撓扶風派的煉藥師參與考核,甚至將起因牽連到芊芊與星月宮主的小摩擦上,試圖轉移視線。”
“可事實真相不是這樣的,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方致不明白,這樣除了能讓方琴身敗名裂,對星月宮主壓根不會有影響啊。
方宣笑容泛冷,“如今外麵皆言星月宮主仁慈善良,若是他知曉身邊之人犯下如此罪責,還能留她嗎?”
“屆時他將方琴趕出星月宮,對我們有什麼用處?”方致依舊不解。
“可是他不會趕。”方宣對這件事很有信心,“星月宮主不是個愚蠢的人,他不會相信我們放出去的傳言,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會對方琴做任何處理,如此一來,他的名聲堪憂。”
上次星月宮主當著他的麵用符陣圍困方芊芊,這讓他極為難堪。
這口氣不比方致的少。
方致終於想明白了,繞了這麼一大圈,他們最終的目的還是星月宮主。
一旦星月宮主不顧流言,依舊保護“犯下滔天罪孽”的方琴,那他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
一個是高齡星月宮主,一個是年輕漂亮的女修,這其中難保不會存在齷齪。
這麼一想,似乎星月宮四位殿主就有三位女修,且皆容貌不俗,剩下一位男修亦風流雅致,再加上那位漂亮半鮫,這盆臟水還不是他們想怎麼潑就怎麼潑。
“好主意!”方致多日來的鬱悶消了一半,撫掌笑問,“不知這消息是否準確?”
“我派人去碎秋城打聽過,碎秋城不少人見過歐陽琴,從他們的描述來看,她的確是方琴沒錯。”
方琴與那位前妻是他一輩子的恥辱,他不除不快,卻又不能親自動手。
所以他默許兩人在宗門內受欺淩,方芊芊讓妖寵吞吃方琴母親,他也知道。
知道後竟鬆了一口氣。
現在方琴又與星月宮主阻他修仙之路,他如何能坐視不管?
饒是方致也被他的無情震撼到,但方琴到底不是自己女兒,他無所謂,隻要能壓壓星月宮的氣焰,管方琴死活呢?
於是,當晏休從修煉中醒過神來,發現外頭已經吵翻天了。
薑刀第一個跑來跟她告狀:“尊主,那些人太壞了!居然汙蔑琴姐姐弑母!而且他們還說、說……”
“說什麼?”晏休很好奇。
小姑娘頓時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他們說,尊主與東殿主之間有齷齪之事,”風雅貴氣的賀長亭踏進殿內,不免嗤笑一聲,“真是不知所謂。”
星月宮的人都不是瞎子,他們從來沒見過尊主和誰親近過,說尊主與歐陽琴有不正當的關係,簡直令人惡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終於讓晏休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她還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身陷桃色新聞,真是可喜可賀。
“還有更難聽的嗎?”晏休淡定問。
她的態度感染了兩人,薑刀和賀長亭也平靜下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晏休笑了笑,那就是有了。
“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她起身出殿,“東殿主為星月宮做了諸多貢獻,我若不為她討一個公道,這宮主之位便也不要做了。”
這句話給了兩人一個定心丸。
在晏休閉關修煉、無法發聲的時候,他們承擔著巨大的壓力,外界一盆又一盆的臟水肆意往星月宮頭上澆,弄得他們心焦力竭。
好在驚器樓、擎雲宗、靈藥穀力挺星月宮,要不然扶風派估計要效仿福祿閣了。
在聖元大陸,修士殺個人不算什麼,但弑母讓人無法原諒。
歐陽琴的“罪責”算是犯了眾怒。
外界不少人都在討伐歐陽琴,又因為星月宮包庇歐陽琴,開始討伐星月宮,唯有碎秋城不為流言所動,還試圖替歐陽琴說話。
歐陽琴經常在外行走,碎秋城的人大多認識她。
修士對氣息很敏感,一個人殺沒殺過人,他們看一眼心裡就門兒清。
歐陽琴根本不像殺過人的樣子,更何況弑母?
她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弑母?弑母就意味著永遠無法飛升,因為天道不允。
扶風派給出了解釋:歐陽琴生母是個凡人,故歐陽琴天賦普通,在宗門常年墊底,故心生怨懟。她修為不高,無法尋同門發泄負麵情緒,隻能關起門來虐待親母。一次不小心,生母被她所殺,她慌亂之下離開扶風派,隱藏身份入星月宮成為一殿之主。
聽到這個解釋的時候,脾氣最暴躁的風連頓時就提著劍往外衝,要不是葉維青勸住他,他估計已經在去扶風派的路上了。
很多人信了,也有很多人不信。
而流言的主角,似乎並未受到流言影響,依舊管理著宮裡事務。
經曆福祿閣圍攻一事後,星月宮如今上下一心,且歐陽琴管理宮中上下,極得人心,沒有一個人因為外界的流言去做愚蠢的事。
碎秋城都力挺他們星月宮了,他們身為星月宮的一份子,不能被碎秋城那幫人比下去。
反正不管外麵怎麼胡亂造謠,星月宮依舊如鐵桶一般,無人能夠撬動。
直到晏休出關。
她這一修煉就修了大半個月,流言已經發酵到了頂峰,很多人都認定歐陽琴就是弑母的罪人,這樣的人應該以命償命,星月宮要想包庇,最後隻能討不了好。
星月宮眾人在這大半個月中雖堅持下來,但還是心有惶然,如今晏休出關,不啻於一根定海神針,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相信晏休無所不能,沒有晏休解決不了的問題。
晏休:其實她也沒有太妙的法子,她隻會用拳頭說話,如果扶風派和某些人再不老實,她也不會吝嗇自己的肌肉。
就在這時,歐陽琴找來了。
她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就與扶風派對上,她如今實力不濟,尚不是硬剛扶風派的時候。
可沒想到那群人渣竟這麼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