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風哪受得住:“容落雲!”近乎咬牙切齒。
容落雲哆哆嗦嗦:“冬天,長安下好大的雪,娘親給我堆雪人,凍僵了手。”他像講故事一般,“我爹就這樣……給娘親暖著。”
霍臨風緊緊覆上去,貼著容落雲的脊背,嗅著容落雲的青絲,從後將人包圍起來。什麼煎熬,什麼糾結,他在此情此景下顧不得那麼多了。
“容落雲,閉上眼睛。”他說,“當成一場夢。”
容落雲聽話地閉上眼,無意識地重複,一場夢……
霍臨風蠱惑道:“夢裡很乾淨,隻有我們兩個。”他在那平坦的小腹上用力一揉,惹得對方低呼,而後惡劣至極地引誘,“你會著涼的,換個地方幫我暖熱。”
“哪裡……”容落雲形如酒醉,滿心迷茫。
霍臨風道:“用雙腿,夾住給我暖。”他探下手去,騙對方昏昏入夢,自己卻清醒地乾著禽獸行徑。不多時,容落雲的僵硬土崩瓦解,眯著眼兒,徹底軟在他懷裡頭。
待手掌暖得熱了,濕了。
他輕輕地,親了下對方的額頭。
這場大雨持續整整一夜,濃雲不散,直到辰時仍灰蒙蒙的。
冷桑山下沒了路,積水成片,山石滾落,還有連根拔起的樹木。軍帳內,氈毯都被浸泡得軟了,霍臨風合衣醒來,蹚著濕濘行至帳外,拂麵滿身雨水。
他吊嗓子般:“胡鋒!”
胡鋒聞聲露頭:“將軍,何事吩咐?”
霍臨風道:“吹響號角,所有將士集合,穿好鎧甲。”他吩咐完折回帳中,徑自取下自己那身,剛換好,瞥見床上的被窩微動。
容落雲破殼而出,惺忪地望來。
“吵醒你了?”霍臨風溫聲問道,又翻出一件披風踱至床前,“福禍相伴,這雨不僅拖延工期,甚至連路都給淹了。”
他為容落雲披上,一邊係結一邊叮囑:“我要率人去城中巡查,這兒冷,也沒吃食,你帶四宮主回不凡宮罷。”
容落雲聽歸聽,但未表態。霍臨風又道:“路不好走,騎我的乘風回去。”他緊著辦事,交代完便大步出了軍帳。
營口,將士們已經集合,烏泱泱的,陣勢頗為壯觀。他於軍前站定,命令一隊人留下值守,其餘兵馬分頭巡查城中。
霍臨風帶著一隊兵走了,雨滴敲在鎧甲上,叮叮咚咚倒是解悶兒。漸入城心,街巷基本無人,百姓都在家中躲雨。
聞得兵馬經過的動靜,有人推窗偷瞧,駭破了膽子,以為當兵的來抓人。漸漸的,發覺情況並非如此,那穿鎧甲的將軍,竟然下馬親自清理道路。
不僅要清理,還要巡查有無房屋破漏,及時修繕。霍臨風渾身滴水,挪了七八棵大樹,手心的繭子更厚一層。
這般一條條街、一道道巷地轉,至長河附近,但見堤壩穩固,河邊的住戶竟無人受損。他隨口誇道:“長堤修得不錯。”
一名小兵說:“將軍,此乃營中兄弟所修。”
霍臨風嗤笑一聲:“你們從前吃喝嫖賭,還管修堤壩?”
眾兵七嘴八舌:“不凡宮逼的,日日滋事,陸準就守在山下,看見誰劫誰!”一頓,不太敢說,“容落雲立他後頭撐腰,兄弟們不敢反抗……”
嗤笑轉為大笑,霍臨風想象出那場麵,一直笑到了朝暮樓。與濕漉漉的六角樓擦肩時,不知誰高聲喊道:“容落雲來了!”
他回首望去,長河儘頭一襲飄搖的深衣,容落雲正縱馬騁來,那身後,段懷恪和陸準也在,還跟著近百名不凡宮的弟子。
江湖人真是瀟灑,劈風斬雨,一路浩浩蕩蕩。
“籲!”奔至麵前,容落雲勒韁,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眾兵將。
霍臨風抬頭望著,昨夜熱烘烘軟在他懷裡,醒時還癔症得像隻懶貓兒,眼下卻一副匪首情態,比寒風更料峭。
他問:“容宮主,意欲何為?”
容落雲淡淡道:“幫幫霍將軍。”他偏一偏頭,“十人一隊分頭巡查,先去城中地勢低的地方,還有書院、醫館、秀坊,婦幼病殘聚集的地方要重點查看。”
眾弟子領命,即刻散個乾淨。
容落雲翻身下馬,走近些,當著旁人把韁繩一遞:“霍將軍,還你的良駒。”
霍臨風接住,連那手一並握了,拽到身邊才鬆開。“宮主,不妨一起。”他牽韁向前,與對方並排行走。
眾兵跟在後頭,未察覺暗湧的彎彎繞繞。
霍臨風壓著嗓子:“不該跑來,內力恢複了?”
容落雲攏一攏披風:“昨夜尚未恢複,那你還損我精元?”
霍臨風嗆了雨:“是我的錯。”
容落雲盯著鞋尖兒:“覺得我小,何必碰我。”
霍臨風咳嗽起來:“怎會小,那是玩笑話。”
容落雲冷聲說:“罷了。”他不欲與之並肩,疾步走遠一段。
待身旁無人,他那傲雪欺霜的模樣悄悄卸了去,然後含屈帶臊地,自認大度地想……一日夫妻百日恩,姑且饒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