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霍亂江湖 北南 7202 字 8個月前

下台階,他踉蹌一步,卡殼一瞬才繼續:“那三皇子不知抽哪門子瘋,拍他親爹的馬屁還不夠,總來恭維本相。”

管家仔細攙扶:“三皇子灌您酒了?”

陳若吟哼道:“借著塞北告捷,幾番問我開懷與否,真是笑裡藏刀的東西。”途經兩株盛開的羊蹄甲,稍停低嗅,語氣染上一絲遲疑,“宮中未收到塞北的捷報,城裡倒是傳遍了。”

管家問:“相爺該知第一手的軍情,隻是阿紮泰未派人來。”

陳若吟說:“估摸蠻子正慌亂,沒顧上罷。”

他抬手折一枝紫紅的花:“此事寧可信其有,如若漢軍真的大捷,霍臨風按壓不報,那懷著什麼心思?”

管家知道該說什麼:“擁兵自重,狼子野心。”

陳若吟擠出來一聲笑,頗為放蕩,走路也失了穩重,他執花擺袖,竟有一絲妖裡妖氣的情態。到大屋門口,靴尖兒抵著門檻,他忽地停住。

“相爺,怎的了?”

陳若吟縱縱鼻子:“這羊蹄甲的香味兒裡,似乎摻來一味旁的。”

這時,丫鬟端來解酒湯,酸氣得很,管家親自接過,應道:“怪不得,是這解酒湯味濃,衝撞了相爺的雅興。”

陳若吟躊躇片刻,跨入了屋中,飲罷解酒湯,含一顆蜜餞盯著桌案。管家會意,過去研墨裁紙,挑出慣用的紫毫筆。

蜜餞消磨於齒頰,甜膩膩的,陳若吟咕噥出一段調子,細聽,是一闕淫/詞/豔/曲。到桌邊,提筆噤聲,在白宣上落下一行扭曲的字來。

寫就三四句,陳若吟慨歎一聲:“天家無情哪……”

管家道:“相爺,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上最倚重您。”

陳若吟說:“霍釗盛時,本相唱白臉,牽製著那廝。好不容易拆了他三父子,如今惡戰勢弱,又讓他們闔家團聚來牽製本相。”

管家問:“那霍臨風歸塞時,相爺怎不攔著?”

陳若吟笑道:“我如何攔?我連小酒都能飲醉呢。”他操著懶洋洋的調子,“我與霍釗那老匹夫,皆是皇上的棋子罷了,誰也不能贏,誰也不能輸。”

但是此番……陳若吟龍飛鳳舞,寫完最後一句。

“霍釗老矣,我便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盤棋本相贏定了。”

管家將信紙折好,裝進信封:“相爺,霍驚海乃鎮邊大將軍,為何要除掉的卻是霍臨風?”

陳若吟道:“霍釗喚他掛帥,我這人哪,見不得人出風頭。”雙眸閃爍著,掩著聲兒,“何況這個霍臨風,勾結不凡宮和三皇子,比他大哥本事多了。”

管家退開:“相爺英明,奴才去喚老八。”

片刻後,一名戴著麵具的暗衛隨管家過來,乃是摶魂九蟒中的老八陳實。將密函交托,陳若吟吩咐,要務必送到阿紮泰手中。

陳實領命,即刻動身去塞北。

西邊廊子的暗處,容落雲貼著牆,目光死死地盯著屋門。他深知應該按兵不動,待陳實上路再搶奪密函,可是陳聲老賊就在房內,他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吱呀一聲,管家推開屋門,陳實走了出來。

陳若吟亦站起身,扶著桌案,叫夜風吹得清醒,忽然間,他說道:“並非解酒湯。”

管家疑惑看來:“相爺,您說什麼?”

陳若吟垂首低嗅,酸氣已然散儘,衝撞羊蹄甲氣味兒的是……蘅蕪香。他驟然瞠目,揮袖大喝一聲:“何人夜探!”

刹那間,暗衛齊齊現身,加上老八共有六人。

摶魂九蟒的威力非同小可,但此時若逃,密函必定換個法子送出。刷啦一聲,容落雲抽出長劍,然而在他搏命殺出之際,一道黑影盤旋飛出。

他愕住,那人是誰?

身形、身手,來去的輕功,能判定絕非老三。

容落雲隱匿暗處,那一串珍珠鏈還剩幾顆,他便暗中相助。漸漸的,那人縱身逃走,引得暗衛追向彆苑。

其餘侍衛聞聲趕來,剛站定,下人倉惶來報:“相爺!馬廄與糧倉著火了!”

管家急道:“好端端怎會著火,定是賊人!”

餘下兩名暗衛率人去查探,除卻一乾侍衛,這一方庭院隻餘老八在陳若吟身邊。那道黑影是誰,縱火之人又是誰?

容落雲來不及細想,隻知調虎離山,眼下正是難得的時機。

他縱身飛出,正落在院中。

陳若吟紫袍微蕩:“裝神弄鬼,何人膽大至此!”

容落雲一襲白衣裳,戴著一張白無常的麵具,仿佛一道月光忽現。揮劍輾轉,銀白閃光劃破周遭,磚石爆裂,一圈侍衛儘數血濺三尺。

他迫至階前:“陳丞相,十七年前為何害我?”

陳若吟渾身一震:“你究竟是何人?!”

容落雲低吟道:“孽鏡台前無好人,月皎皎,小團圓……”

……天上人間,誰堪渡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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