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風走到馬前, 伸出了手。
這會兒天光大亮,初陽高高地掛上了藍空, 黃澄澄的, 照得容落雲睜不開雙眼。他隻好垂下眸子, 盯著馬鬃, 餘光則盯著霍臨風的身影。
那隻手在等他,他不動,便一直一直舉著。可營口那邊, 杜錚立在那兒望著他們, 值守的兵丁也在好奇地打量他們。
容落雲仿佛舉步維艱, 最終鬆開韁繩, 扶著馬鞍自己下馬。霍臨風眼疾手快地上前半步, 捉住那腰擔了一下, 待容落雲下來,彼此近得幾乎貼住。
霍臨風扯一扯韁繩, 馬兒轉個身, 將他們擋住。
“小容。”他迫不及待地喚一聲,抓住容落雲的手臂,翻過來,瞧那磨紅的手掌。“我就知道, ”他輕輕托住容落雲的手背,重複著, “我就知道。”
這聲音許久未聽了,容落雲有些恍惚, 禁不住微顫。從下馬落地,他便側身對著霍臨風,低著頭,沒有看對方一眼。
大老遠來到塞北,日思夜想地要見人家,此時此刻,卻近鄉情更怯了。
霍臨風自然能夠察覺,以為青天白日,軍營前頭,容落雲抹不開麵子。他又何嘗不是竭力忍耐著、壓抑著,方才抬手一捉,已是萬分的控製。
“隨我進去罷。”霍臨風牽住馬韁,稍微退開一步,“去帳中再說。”
容落雲頷首不言,跟著走,到營口時聽見杜錚喊他。杜錚滿臉的笑意,像是遇見故人,美滋滋問道:“二宮主,你怎的來了!”
容落雲跟著笑笑:“自然是有要緊事。”
杜錚不管那麼多,很有眼力見兒地從馬背上取下包袱,一挎,又伸手去拎竹筐。“這裡頭是啥?”他嘀咕一句,掀開蓋子一瞧,“娘呀,這小畜生怎麼也在!”
小廝咋咋呼呼,心上人安安靜靜,弄得霍臨風胸中的一汪酸水悄然變質,從前是酸苦,眼下卻是酸甜。
要緊事,容落雲說有要緊事,霍臨風猜不透,想不到,仍沉浸在對方出現的巨大驚喜裡。右手掐左手,擰一把大腿,咬一口舌頭,他默默驗證此刻絕非夢境。
進入帳內,霍臨風把綁著的門布放下,蕭蕭的風、強烈的日光、一雙雙尾隨他們的眼睛,全都被擋住。一轉身,見容落雲蹲在氈毯上,打開竹筐抱出狼崽,小東西昏著,容落雲順著狼崽的肚皮一下下揉,愣是給揉活了。
霍臨風走過去,距離很近時方停,說:“沒有旁人了。”
他仿佛在暗示,帳中僅有我們,能說點什麼,或者能做點什麼。然後,他端著虔誠到近乎懇求的語氣,求一份垂憐般,道:“菩薩,給我也揉揉罷。”
容落雲麵皮倏緊,這個人他是知道的,佛前就敢滿口胡言,如今背地裡更肆無忌憚。亂喊菩薩要遭罪,他不應承,半晌沒了動靜,偷偷一瞥,隻見霍臨風期期地盯著他。
招惹他時,那雙眸子藏著風流笑意,慣會勾引人,意圖惹憐時,便如眼下這般,好似受過天大的情傷。容落雲心知肚明,卻架不住心軟,抿抿唇,將狼崽一塞:“瞧瞧你兒子。”
霍臨風接過,隨手一扔:“瞧它做甚!”他竟低吼出來,動了手,一把掐住容落雲的雙肩,“你肯不肯抬起頭,讓我好好瞧瞧你?!”
容落雲似乎站不穩,又是一顫,霍臨風低下頭去,去看容落雲的腳,那雙綾鞋早已磨破,邊緣處甚至能瞧見布襪。奔襲數千裡,踩著馬鐙,身上藏著一路經受的苦楚。
“是不是腳掌疼?”霍臨風問。
容落雲一貫好強,搖一搖頭。霍臨風問不出,索性如夢裡那般,俯身探手將其打橫蠻抱,容落雲抑不住輕呼,短短一聲終於透露出鮮活,
走到榻邊,霍臨風坐下,收緊手臂仿佛抱娃娃的姿態。容落雲被迫貼住他的身子,側臉被迫挨住他的肩頭,他褪掉對方的鞋襪,捉住腳踝,看清一雙足上的傷口水泡。
心疼自是難言,霍臨風低聲問:“身上呢,有沒有淤青或者傷口,彆瞞我。”
容落雲扭臉抵住那肩:“沒有。”說著似是心虛,兩腿並了並,甚至遮掩地拉扯一下外袍。
霍臨風經著心,怎會沒有發現,手掌順著腳踝捋過小腿,至膝蓋處,插/進縫隙遊走向大腿。快到腿根時,容落雲推拒他,絞著雙腿不叫他亂碰。
“跟我臊什麼?”霍臨風有些急,哄騙道,“彆夾著我,我抽出來。”
容落雲原本枕著那肩,此刻已經埋在對方的頸窩,聞言,輕輕張腿,霍臨風抽出了手。同時,霍臨風攬背的那隻手稍微一動,解開容落雲的封腰,衣裳瞬間鬆散,他探手進去,勾住容落雲的褲子往下一拽。
容落雲猝不及防,轉眼,他赤/裸了兩條腿,又冷又慌,拚命地蜷著。霍臨風製住他,撩他的長袍,掀他的中衣,手掌貼著肉撫上他的腿根兒。
那厚繭忒欺負人,他受不住,抬臂纏上霍臨風的脖頸,抱著這行凶之人搖了搖。此等姿態像極了求饒撒嬌,他認輸,並鬆口:“……弄疼我了!”
霍臨風不知傷勢,已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聞聲急出滿頭大汗。“乖乖,我不碰了。”他哄著,手掌移到膝頭,分開腿,“讓我瞧瞧。”
容落雲的大腿內側一片殷紅,又腫又燙,腿根兒處尤其厲害。沒日沒夜地趕路,顛簸跋涉,這是被馬鞍生生給磨的。
霍臨風心疼道:“什麼破鞍子,竟磨成這樣。”
容落雲卻誤會,以為對方說他不中用,抬起頭,疼得一抽一抽還要還嘴:“誰都像你皮糙肉厚,我那裡、那裡嫩得很……”
霍臨風沒想那麼多:“你身上哪兒不嫩,沒親過也都摸過,我知道。”說著,剝蜜柑似的,把剩下的衣裳一層層褪去,容落雲掙紮不休,他正疼呢,憤然喊道:“不行,我殺了你!”
這一句嗓子動靜不小,帳外立即有人高聲:“將軍可有危險!”
霍將軍頭一次好端端地罵人:“滾遠點兒!”吼完外麵的,再低頭吼懷裡的,“你受著傷,當我是畜生不成?!”
他幾乎把人剝光,再拽來被子包裹住,說:“自有疼你的時候。”
容落雲已然鵪鶉轉世,埋著頭,不留空隙地貼著霍臨風的身軀,他累極了,累得眼眶發酸,蹭著霍臨風的頸子陣陣委屈。
半晌,好些了,他小聲問:“那你脫我衣裳做什麼?”
霍臨風朝外喊:“杜錚!”
容落雲光溜溜的:“不許旁人進來!”
裹得比剛出世的嬰孩還嚴實,竟仍是羞,霍臨風失笑,低頭“啾啾”兩聲,像招貓逗狗哄娃娃,又壞透了的,探手撥弄容落雲的耳垂。
這工夫,最會伺候人的杜錚進帳來,端著盆熱水,垂眸抿唇,明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的規矩。將木盆擱在榻邊,尋來布巾、藥箱、乾淨衣物,還體貼地奉上一碟糕點。
待杜錚一走,霍臨風單手擺弄,為容落雲擦身。
“閉眼,仰頭。”他吩咐,先擦這張招人的麵孔,和一截修長的頸子。蘸濕些,擦過肩膀鎖骨,撩開點被子,擦拭輕輕起伏的胸膛。
容落雲還閉著眼,倏地胸口一麻,睜開眼睛。他感覺得出輕重,蹙眉命令道:“輕些。”
霍臨風說:“輕些你怎麼爽利?”他雖不是畜生,卻是七情六欲俱全的凡人,一下一下,生生磨紅那兩粒小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