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驚得眾人回頭。
隻見一條灰狼撲倒擎劍之人,狼牙撕咬下對方的胳膊,容落雲反應極快,趁敵軍不備立即出招,痛快道:“太平,給我咬斷他們的脖子!”
月黑風高,唯獨皇宮還算明亮。
而此時宮牆之內,已被霍臨風弄得雞飛狗跳。
那一處小殿儘是血汙,刀劍掉落一地,百來號禦廷尉無一人活命,霍臨風早不知逃到哪兒去了,闔宮侍衛四處圍堵,根本追不上神龍無形。
皇帝被簇擁保護著,不多時,有宮人匆忙跑來,稟報道:“皇上……霍將軍方才殺入禦花園,投、投……”
皇帝蹙眉:“投什麼?他還能投湖不成?!”
宮人駭道:“他向湖中投了幾顆彈丸,不知是什麼毒物,碧湖變色,錦鯉俱亡,湖麵彌漫著黃煙,追趕的數十禦廷尉紛紛中毒!”
這會子,霍臨風落在一角宮苑,把守的侍衛不多,沒幾下便料理乾淨,再一轉身,屋中出來許多女子,有老有少,各個披頭散發瘋癲無狀。
“……”他罵道,“這他娘是冷宮麼?”
那些女子走過來,嘻嘻笑著,誇他俊,更有甚者興奮地大喊。可把霍將軍給嚇壞了,破開宮門,臨走前喊道:“去找你們的皇上罷!”
約莫半柱香的工夫,那群發瘋的女子闖入後宮,憑著僅有的一點意識,各尋各宮,一時間儘是女人的驚叫。
皇帝尚未從“湖水泛毒”中消怒,宮人卻沒完似的,接二連三地來報。
“皇上,霍臨風擅闖冷宮,把那些瘋子給放了!”
“皇上,霍臨風擅闖禦馬監,百匹駿馬奔出馬廄,在皇宮中疾馳!”
“皇上,霍臨風擅闖內牢,關押的宮人全數逃脫!”
“皇上,霍臨風擅闖禦膳房,飛禽傾巢而出,更怕他在事物中下毒……”
皇帝怒不可遏,傷亡的禦廷尉數之不儘,那霍臨風卻毫發無損,還在皇宮中肆意破壞。恰在此時,身旁的宮人顫聲道:“皇上,您快看呐……”
遙遙望去,西南邊,漆黑夜空下冒著彤彤的火光,那個方向應當是皇子的居所,皇帝不禁趔趄半步,在宮人的攙扶下打了個冷顫。
“救火,快救火,”他慌道,“皇子若有不測,朕將你們全都殺了!”
西南角的火焰直竄半空,瞧不清梁棟屋簷,隻能看見巨大的火光,宮人先被叫喊聲引出,等回過神時,殿宇燃起大火,每根漆柱都被一掌擊出裂紋,無人敢靠近。
此刻,霍臨風走壁飛簷,望見每日上朝的正殿。
既見正殿,便離宮門不遠了,他停下,將懷中的娃娃放在地上。這是皇帝唯一的孩子,才五歲,緊緊地摟著他的脖頸。
“鬆開手。”他說。
小皇子道:“帶我去找父皇,我害怕!”
霍臨風一把扯開那小手:“你站在這兒,有人看見你,會帶你去的。”
他想,當年容落雲也是這般小小一個,那麼害怕,惶惶然失去了一切。起身離開,他朝西邊的宮牆走,不知睿王府的情形如何了。
漸至西牆下,一隊人馬候在那兒,為首者帶著麵具。
相距數步,霍臨風站定,問:“排行老幾?”
那人道:“老大,陳怡。”
霍臨風點點頭,邁出步子,對麵的禦廷尉當即衝來,他揚手接招,連踢帶打一步步迫近。吐息間,陳怡反手揮出一杆長/槍,破風刺來。
陡地,霍臨風抬腿飛踢,探手抓住槍/身,旋即靠近,奔襲到陳怡的麵前。他緊貼對方,長/槍反成陳怡的禁錮,根本施展不開。
兩人纏鬥百招,嘭的,陳怡閃躲,霍臨風的一掌打在宮牆上,牆麵頓生裂痕。真氣四散,陳怡被震得後退幾步,還未站穩,迎麵又是一掌。
千鈞一發之際,他使出全力相接。
二人的內力無限激蕩,身後磚瓦崩塌潰敗,吹來宮外呼嘯的寒風。
霍臨風看向外麵,瞠目道:“陳若吟!”
陳怡驚疑地回頭,發出“呃”的一聲,霍臨風一拳打在他的後背上,隔著棉衣、鎧甲,砸斷了他的脊骨。
而視野之中空無一人,僅有一片無光的黯淡。
陳怡倒下,至死睜著雙目,霍臨風拍拍手中輕塵,踢開衣擺,大步離開了皇宮。
身後有火光,有迷煙,有呼天搶地的叫喊,他朝前走著,閃入一條昏黑的暗巷。望不到儘頭的巷尾處,如夢般,乍然出現一雙碧綠的眼睛。
霍臨風愣住:“太平?”
那雙綠眼睛一瞪,奔來,喘息聲,綾鞋點在地上的聲音,甚至衣袂飄搖都可聞一二。霍臨風張開手臂,未接住太平,先接住一具熱乎乎的身體。
亂世溫存。
這才驚覺,明日已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