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考完後, 書院給下場的學子們都放了假,算是慰勞他們的辛苦,也是為了讓他們養好身體。
何文靜回去之後並沒有馬上收拾行裝, 因為他得先去老師譚之問那裡彙報考試情況。
這次全書院共有四十五名學子應考,但是譚之問的弟子裡麵就隻有他一人下場,因此無論如何他都是會來問他的。
至於去年未中秀才的兩位師兄, 雖然沒中秀才, 但是也都中了童生,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會在院試時相見。
“退之,你對此次考試結果可有把握?”譚之問見小弟子進來, 也不拐彎抹角, 直接開門見山。
何文靜其實下來之後已經對照過答案,他私心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想到老師給自己取的字,就慎重道:“學生不敢妄言,不過所考內容學生還算熟讀,也都答得上來, 試題也都全部做完了。”
譚之問聽完點點頭。
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學生的,農家子, 讀書刻苦, 自拜入自己門下之後行事也十分低調, 既不張狂也不沉鬱。尤其在自己給他取字之後,說話做事也越發穩妥。
現在聽他這樣說,想來應該是有十成把握了,就是不知道名次如何。
“縣試不過第一場,考的就是記誦, 再有就是字跡工整,這兩樣你皆算過得去,既然你能把題順利做完,想來過縣試並不難。”說著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這是老夫昔年整理的策問題集,你不妨拿去看看,或可稍有助益。”
何文靜恭敬接過,“多謝老師。”
“去吧,先回家看看你母親,回家後也不可懈怠,現在離府試之期也不過兩月,切莫蹉跎歲月。”
“學生謹記老師教誨。”
從尊經堂出來後,何文靜這才回館舍收拾行裝。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程唯山和曹致遠也在。
“你們怎麼沒有回家?不是放了五天假嗎?”何文靜看著兩人好奇道。
“啊,文靜,你總算回來了!”程唯山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開始逼問:“說,你考得怎麼樣?能不能過?怎麼現在才回來?”
何文靜放下手中的書,無奈攤手:“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要先答哪一個呢?況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說道這個,程唯山放開他苦惱的抱著腦袋,哀歎一聲:“我覺得考得有點難,我沒有把握能過,萬一回家我爹逼問我考得怎麼樣,我要是說沒問題,最後沒中豈不丟臉?要是說不成,那估計當場就會被我爹揍一頓。”
至於曹致遠,他應該是能過的,何文靜從他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出來了,至於他為什麼也沒回去,何文靜也猜不透。
“我已經答了,快說,快說,你答得怎麼樣?”程唯山催促。
何文靜無奈笑笑,“結果沒出來,我也不知道,不過考的內容我倒是都讀過。”
“啊!那我完了,你們考得都好,我估計是不成了,回去肯定得挨我爹的揍 。”程唯山躺倒在床上,有氣無力的道。
“你也不必灰心,你能考到最後一場就說明你的學問還是很紮實的,過不過許就是一個運氣的問題。”
程唯山聽他這樣說心裡倒是好過了些,畢竟能從三四百人中一路考到最後隻剩七八十人,他也挺高興的,這畢竟才是他第一次下場。
隻是心中難免還是會期待能考得更好。
“算了,我也不糾結了,還是回家吧,我這幾個月都沒回去,我娘肯定想我了。”程唯山從床上坐起,扇子在掌重重敲了一下。
曹致遠聽到他的話,輕笑出聲:“什麼你娘想你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家了,偏又不好意思說,這麼大的人,臉皮還是這麼薄。”
程唯山被戳中心事,臉一紅,反口問道:“難道你不想家?”說完就見曹致遠神色淡漠了下來,心中微微一頓,轉移話題道:“趕緊走吧,從過完年就待在書院,現在也該放鬆一下了。”
說完就拉了曹致遠的袖子,又跟何文靜道彆之後,兩人就消失在了門口。
何文靜輕笑搖頭,繼續收拾行裝。
縣試放榜時間大概在十天後,因為跟前幾場不同,這次出榜單時會反複核對考生之前的試卷,並且排出名次,所以格外慎重。
他不可能在縣城裡等這麼久,反正到時候就算來看榜也花不了什麼時間,更何況他也想回去換換心情。
今天天色已晚,程唯山和曹致遠可以走路回家,何文靜卻隻能第二天再啟程了,然後館舍內就隻剩下了他和那位林姓師兄。
何文靜跟他也不熟,算是點頭之交,平日遇見了也多是相互客氣的打個招呼,至於聊天那是沒有過的。
卻不想正當他準備睡覺時,對方說話了。
“你可彆把那姓曹的當什麼好人,要是你比他差些,他或許還待你客氣幾分,要是你考得比他好了,那他必是要在心裡記恨你的,你若是想跟他成為好友,我勸你還是藏下拙。”林清泉聲音冷冷,還帶著些不耐煩。
何文靜冷不丁聽他跟自己說話,又是說的這個話,心裡一驚,連忙問道:“師兄此言何意?”
半天沒聽到回到,何文靜坐起身,就看見他轉身躺在床上,背對著自己,一副不想理人的架勢。
何文靜無聲苦笑,他跟這種講話說一半留一半的人真的很難相處得來啊,他還是喜歡像張茂林還有程唯山這樣的,性格大方直率,平時說話也不用每句話都思考半天才出口。
至於他說的曹致遠
何文靜也隱隱感覺出他有跟自己爭鋒的意思,特彆是這半年以來。
在他剛進書院前,曹致遠是甲班年齡最小的,而且文采出眾,策問也寫得好,是夫子眼中的良才美玉。
他自己應該也是有些自負的,因此前半年他並未把他放在眼中,尤其剛來時,何文靜寫詩寫得不好,曹致遠還指導過他如何寫詩才能寫得出彩。
不過到了後麵,當在學堂上夫子誇他誇得比較多了之後,曹致遠就再也沒有指點過他的學問,有時候他去向他詢問問題,曹致遠也會委婉推脫才疏學淺,或者說剛好他也不太懂,不如一起去向夫子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