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厚顏(1 / 2)

據聶成忠所說, 因為他現在轉為參加武舉,因此龐教員對他的要求非常嚴格。

他畢竟算是半路出家,除了每日需要修習拳腳功夫之外, 他還有專門的理論課程要上。

而何文靜已經找他要到了每堂課的時辰表,現在他就準備去蹭課了。

按照課表,龐明德該是剛剛給聶成忠講完天文地理, 即《甘石星經》和《水經注》【1】, 這也是必學的內容, 為的就是避免以後帶兵打仗時,為將之人連基本的天象和地理都分不清楚,在戰場上變路癡可不是鬨著玩的。

接下來應該就是講《反經》了。

這本書何文靜是做過功課的,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來蹭課的原因。

龐明德教謀略, 並不隻將教材局限於講解兵法布陣的書,而是會將格局擴大到講解整個形勢。他從不隻教給聶成忠某種陣法, 而是要培養他的全局觀。

畢竟如果腦子不靈活,不能因地製宜,依勢而行,就是會再多陣法也沒用。

他的這種想法讓何文靜覺得很驚豔, 而且這本《反經》雖然看似跟科舉內容無關,但是實際上在他看來關聯之處頗多。

此書不僅融合了儒家、道家、兵家、法家等多種思想學說, 而且書中還涉及到了政治、軍事、外交等多種領域, 有小《資治通鑒》之稱。【2】

何文靜正愁自己對古代的政治、軍事及外交了解得不夠多, 這下正好機會來了。

龐明德講完一堂課,不過出門稍作休整,等他再回來時,就發現這屋中多了一人。

“你來乾什麼?難不成你也打算棄文從武,考武舉了?”龐明德冷眼看他, 語氣之中趕人意思顯而易見。

何文靜隻作不懂,站起身行了一禮,麵帶笑容,態度恭敬道:“學生聽聞先生在講《反經》,心生向往,故想請先生容學生旁聽。”

“旁聽?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隨便來隨便去,想來聽就來聽?哪日不耐煩了,便隻道旁聽而已,這麼輕鬆?”龐明德語氣愈加冷硬,連帶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何文靜聽他這樣說,倒似找到了話柄一般,連忙道:“先生請放心,學生既來上課,便如成忠師兄一般,一乾課業照做,如有疏忽之處也任憑先生處罰,絕不敢半途而廢。”

龐明德被他這厚顏驚得怔了一下,問道:“我說讓你來了嗎?你這是從哪句話中聽出來的?”

“難道不是嗎?”何文靜疑惑,“先生說怕學生隻是心血來潮,聽了半截就不再來了,怕學生把這當遊戲之所,因此故而發怒,難道竟不是這樣嗎?如若不是,那又是為何?”

為何,為何,還能為何?我就是不想教你這年紀輕輕就城府深沉的小狐狸!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出口,自己話中的嫌棄已經算得上顯而易見了,可惜這人麵皮實在不同旁人,裝傻功夫一流,龐明德被噎得不輕。

他自己也納悶了,以往縣學中那些學生,也有來找他請教學問的,可彆說被他當麵嘲諷了,就是多受他幾次冷眼,多聽他幾句冷話,下次見麵必要躲得遠遠的。要麼如耗子見了貓,要麼則表麵恭敬,背地裡說他刻薄寡言,不配為人師。

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麼人願意來找他。

這些他統統都不在乎,不過是一群隻想撈好處,卻半點不想下功夫的人。再說這些汲汲營營之人本就不值得他另眼相看,倒是這聶成忠還算有一片赤子之心,得了他幾分看重。

但是像何文靜這樣打不走攆不跑,一概嘲諷隻作未聞的人,他倒是第一次遇見。

龐明德又看了眼麵帶笑容站在下首的人。

這人才不過十四歲年紀就能如此能屈能伸,且沉得住氣,以後若是入得官場,不是成大才,就是成大惡。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時也有些複雜。

“既如此,那就坐吧。不過我先把話說在前頭,若你所說有一條沒有做到,我便直接將你趕出去,你也不用再到我講堂來聽課。”

何文靜聽罷大喜:“學生必不敢懈怠,請先生放心!”

於是,龐明德的學生自此便又多了一個人。

對於何文靜選了射禦課,而且貌似對去上射禦越來越熱衷之後,曹致遠也感到十分疑惑。在他看來,何文靜應是沒有棄文從武的意思的,不然最近也不會讀書越來越勤勉。

可他把時間荒廢在這種毫無用處的地方又是為什麼呢?

不對,應該不會是毫無用處,就如他所想的那樣,何文靜從不會做無謂的事,既是這樣,那他跟這龐教員之間就該是彆有隱情。

想到這裡,曹致遠也坐不住了,起身去找了縣學的書辦,也選了射、禦兩課。

也幸虧縣學中常年在館的生員不多,而龐明德的課更是少有人問津,因此在教員有餘力的情況下,適當的插班是允許的,不然換了禮、樂,他現在再想報名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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